​第一位在联合国担任最高职位的中国人：陈冯富珍竞选世卫组织总干事及在职期间

第一位在联合国担任最高职位的中国人：陈冯富珍竞选世卫组织总干事及在职期间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她是第一位在联合国专门机构担任最高职位的中国人，也是获得改革先锋称号的唯一一名香港女性，她就是陈冯富珍。1947年她生于中国香港，祖籍广东顺德。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常委，国务院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领导小组首席顾问。陈冯富珍从事公共卫生事业四十余载，卸任世卫组织总干事后又出任博鳌亚洲论坛全球健康论坛大会主席。

陈冯富珍在全民国家安全日香港研讨会上致辞

代表国家参与公共卫生全球治理

陈冯富珍回顾当时参选情景时说，当得知由她代表中国参选时，不少国家都很意外。当时前任世卫组织总干事突然去世，世卫要提前选举新的总干事，墨西哥、日本、西班牙等很多国家都派人参选，陈冯富珍则作为中国代表参选。不少国家都没想到中国会推举一个在香港出生长大的中国人参选，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有一点意外。后来她常常讲，这就显示出我们国家领导人善用“一国两制”优势的政治智慧。

其间还有个小插曲。有某个国家的人找到我，要求陈冯富珍退出竞选，并承诺给她好处。陈冯富珍当然即刻拒绝，她说我是代表国家参与公共卫生全球治理，因此绝对不会退出，反而会尽自己所能去争取。不到三个月时间里，在外交部的支持下，陈冯富珍走访了三十多个执委会会员国代表，介绍她的竞选理念。

在传染病面前每一个国家都要谦虚

众所周知，陈冯富珍在担任世卫总干事期间处理了不少公共卫生危机，比如2009年甲型H1N1流感、2012年中东呼吸综合征、2014年埃博拉疫情、2016年寨卡疫情等，在说到令她感触最深的事情时，陈冯富珍坦言，很多国家，不管东方国家还是西方国家、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人流、物流往来密切，传染病的蔓延速度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比如当埃博拉病毒传到美国时，全球都很惊讶，没有人想到病毒这么快就传到了医疗水平那么高的地方。所以今年全国两会期间陈冯富珍在委员通道上也特别讲到：每一个国家都应该明白，卫生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传染病面前，每一个国家都要谦虚，因为没有谁可以置身度外。卫生系统和制度应该有弹性，不要等到爆发了大疫情，才去着手加强卫生防疫能力。

处理公共卫生事件过程中的第二个深刻感触，是文化的重要性。在过去40年中，规模最大、最严重、最复杂的疫情就是西非三个国家的埃博拉病毒疫情。埃博拉病毒令当地很多人失去了生命，为了加强防疫和尊重尸体，联合国组织为他们提供了裹尸袋。尸袋通常是什么颜色？恐怕很多人都会答黑色。但当地人恰恰完全不能接受黑色尸袋，只能接受白色尸袋。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尊重文化差异的重要性。

第三个深刻感触是，每一次疫情的应急处置，都是要控制“两个疫情”。第一个是传染病疫情，只要采取科学措施就会有收效，比如隔离病人等。第二个是老百姓的恐慌，这是最难控制的。老百姓的心情我们应该理解和尊重，但你不能只是反复讲“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越是这样讲他们就越害怕。最好的办法是最高透明度地把信息传递给他们。

张海迪会见博鳌亚洲论坛全球健康论坛大会主席陈冯富珍

总体来讲中国公共卫生事业在国际上已处于中高水平

陈冯富珍在担任世卫组织总干事期间，曾推动生产流感疫苗的大药厂与世卫组织签署合同，一旦有新型流感大爆发，药厂必须预留一成的新疫苗，让世卫组织以成本价购买，以缓解贫穷国家疫苗短缺的问题。这一举措对全球公共卫生是一个重大贡献，陈冯富珍对此表示说，联合国为各个国家通过协商寻求全球治理方案提供了平台。世卫组织就是联合国提供的一个解决全球卫生危机的平台，再次说明了联合国的重要性。

其次陈冯富珍强调，从她担任世卫组织总干事的十年工作经历看，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是愿意为了帮助特殊人群、贫穷国家，为了公平与人道主义，在谈判时做出让步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共同解决威胁全球的卫生危险。

具体到这个合同，大家知道全球差不多有70亿人口，流感疫苗确实是不够用的。基于价高者得的市场规律，流感疫苗往往都被有钱的西方国家订购或抢购。世界上任何一个企业都是要追求盈利的，疫苗生产企业也不例外。当时很多人问陈冯富珍，是怎么说服大药厂预留1/10的疫苗给世卫组织的？她表示，关键词是“平衡”。

那个时候陈冯富珍就说，不要让做生意的人亏本。你制造一支疫苗的成本是多少，我就去筹款为贫穷国家买下。而且，不要忘记，世卫组织得到全球140多个国家的响应，每一年都会将各自国内流行的流感毒株报告给世卫。根据这些信息，我们会用科学的方法尽己所能预估下一年流行什么型号的流感。我们将这些信息免费分享给大药厂，但要求他们要制造疫苗。大药厂也都愿意在合理赚钱的同时兼顾自己的公益责任。促进公平与人道主义、帮助贫穷国家是联合国的使命之一，也是我的理想与使命。这个过程就是一个平衡的过程，我们努力在国际利益、国家利益、药厂利益、人民利益之间找到一个好的平衡点。

陈冯富珍说，促成这个合同，花了4年的时间。但是她却希望永远都不要用到这个合同，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流感全球大爆发。

陈冯富珍长期在世卫组织工作，从国际视野观察，她认为过去十年中国在卫生医疗方面的投入确实比较大，总体来讲公共卫生事业在国际上已处于中高水平。陈冯富珍指出，习近平主席常常讲，没有全民健康，就没有全面小康。但是，有一点请不要忘记——咱们国家公共卫生事业发展还不平衡，东部和西部有差异，城市和农村也有差异。协调发展是目前应加强的工作之一。另外，目前国家医疗覆盖面超过95%，从“量”上看已很不错。但在“质”的方面还需继续提高，尤其是医疗卫生服务、药品和疫苗生产等方面。

还有一个问题是人才培养需要时间，尤其是作为“百姓健康守门人”的全科医生的培养。——希望中国全科医生的人数、社会地位、薪酬都可以得到改善。

纽约联合国总部大会厅

进入联合国工作有三个途径

在人才培养方面，陈冯富珍建议要推动资质互认。要推动医生、护士、护理人士考一个资格考试，就能取得香港、国家和国际都承认的从业资质，以尽快和国际接轨。

陈冯富珍表示，香港特区政府、林郑月娥行政长官其实很有想法、也很有心栽培年轻人，积极为他们开拓到内地、到国际大企业去实习的机会。其实年轻人最重要是开拓视野、增加见闻。随着国家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对全球治理人才的需求也在增加。因此，希望多一些中国年轻人，既包括香港年轻人、也包括内地年轻人，能够到联合国服务，协助国家参与全球治理。

在联合国工作期间，陈冯富珍也看到了一些西方国家是用什么方法来栽培自己的人才、帮助他们进入联合国机构的，算是有一些经验。她说，大致来讲，进入联合国工作有三个途径。

一是做实习生。实习生岗位一般是大学毕业生才可以申请。但是我们也在推动联合国考虑正在读大学的学生，让年轻人有机会更早地接触联合国的工作。

二是成为在联合国服务的国家专业干事（NPO）。因为NPO前两年的薪金是由国家资助，后面两年才是联合国支付，所以成为NPO一定要国家推荐才可以。我也有同外交部驻港特派员公署沟通，探讨在国家层面推荐香港青年到联合国做NPO的可能性。

三是竞争上岗。联合国的不同机构和组织也时常会有岗位空缺，任何人都可以去竞聘，只要求六种联合国官方语言中能掌握两种。香港年轻人有两文三语的优势，现时内地很多年轻人英语也非常好，所以我也鼓励内地和香港的年轻人积极竞聘联合国职位。（原文刊载2019年5月香港《紫荆》杂志 作者/左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