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情缘(这该死的孽缘)
这该死的情缘(这该死的孽缘)
周问渡站在我身前,似笑非笑看着我,视线从我的脸滑到我和陈逸勾在一起的胳膊上,声音带着不可名状的玩味。
“他是你男朋友?”
“是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为了证明我话的可信度,还将身子向陈逸那贴去,却感到对方身体的明显僵硬。
我转过头,对着陈逸使眼色,他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低头附到我耳边,用齿缝间挤出来的气音对我说。
“姐……露馅了。”
我的大脑卡壳,听到周问渡忍不住的闷笑声,硬着头皮对陈逸矫揉造作,“什么?亲爱的,你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陈逸生无可恋,对着周问渡干巴巴地挥手,“老师好。”
周问渡笑着应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你姐姐和你形容的一样有趣。”
我的表情一寸寸皲裂,仿佛听到了大悲咒在我耳边阵响。
上一次在周问渡面前尴尬成这样还是在上次的时候。
1
周问渡是我暗恋过的人,但在发生了某件事情之后,我发誓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眼前,从此见到他绕着走,坚决不和他同框出现。
至于原因,我不是太想说。
可显然我和他一起出现唤醒了其他人的记忆。
酒过三巡,有人已经喝大了,咧着嘴,边笑边指着我对周问渡说,“你还记得许川川吗?就是那个……”
我呛了口汤,恨不得飞过桌子捂住那人的嘴,恰好他大舌头,说话不连贯,我不顾形象,跳起来跑过去,想要捂他的嘴。
可是迟了。
“扒了你裤子的那个女生。”
我石化当场,其他人哄堂大笑,陈逸那个憨批目瞪口呆,果汁从嘴巴里流了出来,顺着下巴,啪嗒砸碎在地上。
一如我被打得稀烂的脸,破碎一地的心。
“记得。”
周问渡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几许笑意,目光长久的停留在我身上,咬字清晰,似乎在折磨我的羞耻心。
“印象特别深。”
让我恨不得原地去世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当时大三,是我花痴最严重的时候,对周问渡的脸一见倾心,虽说没到尾随痴汉的地步,但走在人群里总是忍不住去找他的身影。
可能我在找帅哥这方面天赋异禀,总是可以一眼就看到他,然后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他,基友不明白我的心思,只当我又是习惯性出神,就按照惯例冲我的后背来了一掌。
就是这一掌。
让我在学校里名声大震,颜面尽失。
因为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我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向前倒,两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抓,抓到了一个布料滑滑的“救命稻草”。
然而这根稻草没能救得了我,我仍旧扑通一声单膝跪到了地上。
周围全是同学的抽气声,紧接着一片安静,不夸张地说,针掉在地上都能被听见。
我从膝盖的剧痛回神,抽抽嗒嗒抬起头,入目是一个圆圆的翘翘的派大星笑脸,再往上看……
是周问渡惊恐的脸。
我忍着把另一条腿也跪下来的冲动,默默松开了拽着他裤子的手,身残志坚地站起来,对他九十度弯腰。
“对不起!”
至今我都佩服自己,腿瘸了一条还能蹦得那么快。
据目击者兼始作俑者,我的基友罗晓静称,当时的我就像是小鲤鱼历险记里那个开乐园的瘸腿蛤蟆。
我恨不得把她的头塞进垃圾箱里。
自那之后,我收心了,美色已经动摇不了我,我再也不犯花痴,再也不去寻找帅哥,一心一意好好学习,每天手机里听的不是英语听力就是大悲咒。
我佛慈悲,菩萨渡我。
时隔四年,我居然又被拖出来鞭尸。
社死,是一辈子的社死。
这一次的同学聚会我就不该来!
不过,为什么我们班的同学聚会,周问渡会来?
陈逸打量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把剥好的虾放在我碗里,悄声说,“姐,你还好吧?”
我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以证明还能喘气。
他舔了舔嘴皮,“那你答应我的还算数吧?”
我横了他一眼,“滚!”
他委屈巴巴挪开身子,顺道还拿走了装着虾肉的碗。
2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这道女声响起的瞬间,我立即进入作战状态,端正坐姿,一脚把陈逸的椅子勾过来,身子半倾到惊魂未定摸不清头脑的憨批身上,夹起碗中的虾,送到他嘴边,“来,张嘴。”
陈逸不住地向后倒,我掐了一把他的腰,他忍痛张开嘴,我把虾肉送进他嘴里,捏着嗓子说,“好吃吗,亲爱的?”
他僵着脸,脖子伸长,将肉咽下去,宛如在忍受酷刑,用蹩脚的演技,磕磕绊绊地说,“宝贝,给我夹的,当,当然好吃。”
这台词是我们早就对好的,听一次想呕一次,好在这次我忍住了。
“哟,许川川真找到男朋友了啊?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脸上挂不住和我装的呢。”
我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对她扬起笑脸,“在找男朋友这方面,我确实比不上你,这么些年也只谈了他这一个。”
她笑着冷哼,我坦然回视。
她身边的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极为宠溺,“先坐下吧。”
其他同学也从我们火药味十足的对话里回过神,给他们安排了座位,不巧,就在我对面。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陈逸的腿,他愣了一下,随后极为殷勤地给我剥虾夹菜,我享受着女王般的待遇,私有若无地挑衅对面。
可惜罗晓静没来,不然我还可以更有底气。
对面坐着的人是我的宿敌,积怨已久,这次同学会我本来也没打算让陈逸假扮我男朋友,但是聚会前一天她来挑衅我,我这才不得已,抓了刚放假回家的表弟来凑数,还为此付出了昧良心的代价。
杨婷婷对着我勾了勾嘴角,撑着头随意看了她的男伴一眼,她的男伴适时将挑了刺的鱼肉送到她的嘴边,伴随着“啊”的声音,她张口吃下。
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瞠目结舌,事实上我并不太了解情侣之间的互动,真情侣居然真的这么腻歪吗?
陈逸貌似渐入佳境,对扮演贴心年下小男友这事得心应手起来,抽了张纸擦了擦我的嘴角,还点了点我的鼻尖,“外人面前注意点吃相。”
我皱了皱鼻子,觉得痒痒,眼见所有人都看向我们,心里有点忐忑,莫不是演过了?
显然我没有,杨婷婷的男伴已经情不自禁亲了杨婷婷的脸颊,成功将所有目光吸引过去。
她害羞的捂了捂脸,“不好意思,他在家里这样惯了,出来的时候忘了让他收敛收敛。”
陈逸凑过来,虚着声音和我说,“姐,这个不行,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
我正想低声骂他没出息,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夹着肉质嫩白的鱼肉,放到我的碗里。
周问渡弯着眼睛,笑语盈盈,“我记得你喜欢吃鱼。”
我傻了,想不明白他这个举动的目的。
其他人也不明白,都看着他,又看看陈逸,再看看我。
不一会儿露出了悟的表情,看向陈逸的眼神里自动给他的头顶p上了绿帽子。
“嗯,嗯是。”
陈逸戳了戳我,我才回神回答他,视线乱扫,想要掩藏自己的慌乱,却不经意间看到杨婷婷气闷的表情。
慌乱诡异地被安抚了,我甚至可以对杨婷婷微笑。
她鼓了鼓嘴,看了周问渡,又看了眼陈逸,眼神略微变化,浅笑着问我,“川川,你男朋友今年成年了吗?青少年心性未定,你可得小心。”
“我……”陈逸刚想回答,周问渡就开了口。
“他成年了,今年大一,成绩不错,是个好孩子。”他慢条斯理地说,手里还在挑着鱼刺,一双含情桃花眼,一眨不眨对着我,“不过,如果你怕少年心性不定,倒也可以考虑一下成熟些的男人。”
脑门上就差写四个大字,“自荐枕席!”
3
其余人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吃瓜的表情。
我如坐针毡,哈哈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
鞋底踏在走廊上啪嗒作响,我的脸越烧越烫,冲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差点就把水扑到自己脸上。
还好及时想起今天化了全套的妆,手里的那捧水逐渐从指缝间渗出去,流动的那滩水倒影着我粉底也遮不住的红脸。
自从大三皈依佛门之后,我就扑在学习上,如同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美男帅哥都是浮云。因为我的学霸气息太明显,逼退一众向我示好的男生,以至于我孤寡到如今。
……
事实上我单身到现在的原因是大三大悲咒听多了,一有异性示好靠近我,脑子里就不自主循环播放,听得我清心寡欲,只想吃斋念经,远离红尘。
就像此刻,大悲咒他又响起来了。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抬起头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蓦地看到镜子里倚墙而立的人,他发现我看到了他,还对我挥了挥手。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僵直地转身,对他扯出笑脸。
“你也来上厕所啊。”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啊?”我愣了一下。
他走到我身前,掏出手机,“你让陈逸假扮你男朋友,所以你现在还是单身是吗?”
我嗯了一声,耳尖有些发烫,大悲咒的声音就萦绕在我耳边,越来越响。
周问渡眼里都是笑意,“我也单身。”
他把手机伸到我面前,上面是二维码,“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落荒而逃。
不过在逃之前我加了他的微信。
总要有克服大悲咒这一天的,人生下来要吃苦,爱情的苦也是一种苦,我理应吃下去,经历一番。
罗晓静嗤笑,“就是花痴又犯了,还被你说得一套一套的。”
我还想为自己再辩解几句,手机忽然震动。
陈逸刷了好几条滑跪的表情,接着提醒我,“亲爱的姐姐,你有没有忘了什么?”
我悄咪咪看了眼煞气外露的罗晓静,收了手机,小心地问她,“你和你前男友怎么样了?”
她握着空调遥控器的手一顿,室内温度顿时降下来。
“和死人能怎么样?他都已经入土为安了,我能做的,就是给他的坟头添点新土。”
我打了个寒战,摸了摸竖起的寒毛,口袋里的手机接连不断的振动,已经引起她的注意,我对着她探究的视线,做好心理建设,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小声地问她。
“明天逛街不啦?有新电影,我想去看。”
她一口答应下来。
我心里松了口气,罪恶感却逐渐浓重,给陈逸回了个地址,默默给自己找了条毯子,盖住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心里在向各路神仙祈祷,希望罗晓静不要发现明天偶遇的人为痕迹。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有些烦,陈逸怎么没完没了。
却不是他发来的,而是周问渡。
他说,“晚安。”
4
因为心虚,所以对罗晓静百依百顺,她让我打车,我绝不等公交,她让我买奶茶,我绝不买果茶,她逛累了想找地方歇歇,我绝不嘲笑她老年人身体,走两步就不行。
以至于她看向我的眼神带上了探究,“许川川。”
“在。”
“你是不是把我新书的内容给别人剧透了?”
“那必不可能!”
她是正火的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开一本新书,有时候会和我讨论故事情节走向,每次都再三叮咛我不要泄露出去。
孰轻孰重我分的清,这种事上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所以我可以和她坦然对视。
罗晓静看着我眯了眯眼,挪开视线,身子突然僵住,拉起我飞速躲到电梯口。
动作太突然,我的脑子有些发懵,“怎么了?”
她探出身子,咬了咬牙,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狗男女!”
我从她身子底下钻过去,露出头,恰好看到她已经入土的前男友,正人模狗样的和一个大长腿女生进了一家商店。
我冷哼了一声,“晦气,以为脱了寿衣他就是个人了吗?”
“不行。”罗晓静在我头顶,声音蓦地变得有些阴恻恻,我扭头向上看她,她垂下眼皮,接着将我拽回电梯口,“川儿,咱们是不是好朋友?”
“必须的必啊!”
“我遇到困难,你是不是肯定会帮我?”
“这不是废话?”
她勾唇笑了一下,露出纤长的脖颈,朝我的嘴凑过来,“快,帮我吸个吻痕。”
“什么?”我的大脑转不过来弯,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没等我自行消化,后脖传来一股压力,脸不可抑制地朝她的脖颈靠近。
“等等等等。”
我的嘴唇紧抿,从齿缝和唇缝发出抗议,可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将我的嘴贴到她的脖子上。
我已经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肌肤在摩挲我的唇瓣。
“你会吗?怎么不动?还要我教你?”
这是什么问题,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鄙视我母胎单身二十五年的常识储备?
不就是张嘴,吸气……
“叮,四楼到了。”
电梯门应声而开,我睁着眼,和电梯里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刹那间,大悲咒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我一动不动,罗晓静挪开脖子,露出一抹淡粉的痕迹,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我的脸,又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电梯。
约莫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蓦地握拳击掌,指着周问渡大声喊,“你是那个派大星!”
救命,大悲咒已经不是由耳机播放了,他仿佛在各个品牌的环绕音响套装同步播放,震得我耳膜鼓胀,大脑嗡鸣,差一步就可以登上西天极乐世界。
5
“你骗我!”这声愤怒的质问打断了大悲咒,陈逸似乎悲痛欲绝,我的理智终于回笼,赶在事情进一步恶化之前和他们解释。
“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陈逸反驳,周问渡虽然没有出声,但他冷冷的眉眼,也都表达出一个讯号:他不相信。
我两手把他们两个人拉过来,费劲巴拉一通解释,眼看他们已经有些松动,连忙踹了罗晓静一脚,她没说话,只是对着一个方向扬起下巴。
那个坟头和挖坟头的锄头谈笑风生地走近,明显已经看到了我们,锄头夸张地掩嘴,“晓静姐,川川姐,你们也来逛街啊,好巧。”
罗晓静皮笑肉不笑,“可不是巧,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结果就遇到了你们。”
我附和她,“还好咱们是白天出门,要是晚上,那还怪下头的。”
“瞎说什么呢?不是下头,是吓人。”
“哦,对对对,怪我表里如一,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我佯做出愧疚的神色,对着锄头虚心讨教,“我努力向你学习,下次一定让别人相信我编出来的肺腑之言。”
锄头脸色僵了僵,她就是靠一篇又一篇的小作文挖走了罗晓静的前男友,又写小作文向罗晓静道歉,主旨大意大概就是:对不起我这个单纯的女孩抢了你的男人,但我们这是爱情,你应该祝福我们。
坟头的脸色也不好看,把锄头拉到他身后,“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怪到文文头上。“
他好像是一个大英雄,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我一阵无语,对他说了一句优美中国话,s打头b结尾。
“这么大商场非要往我们跟前凑,你们是缺爱了吗,非要讨爹娘的骂?“
坟头的脸越来越黑,拳头越来越硬,周问渡和陈逸站到我和罗晓静身边,坟头看着罗晓静身边的陈逸,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锄头看到坟头在发愣,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你别怪晓静姐,她也是伤心,毕竟她那么喜欢你。”
我刚想怼回去,却被人拉了拉袖子,周问渡低头俯过来,对着我的耳边说,“让你朋友自己撒撒气。”
说话时,他吐出的气息不断冲刷着我的耳蜗,分明不热,却让我的耳朵烧了起来,大悲咒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出现,我连忙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胡乱点了点头。
那边罗晓静却是火力全开,嗤笑一声,“我和你这么说吧,我呢,念旧,但是吧,也不怎么喜欢一条破船,年纪又大,外观也就一般,还出不了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要不是心疼我那些给他修修补补的钱,要不是呆在一起时间长了,有点感情,我早就把他卖了,唔,应该也买不了几个钱。随便人家是拿去当柴火,还是当摆件,难为还能有人能把他当宝贝,也算是‘慧眼识珠’,有缘人配有缘物,天赐良缘,天作之合,活着该一道活,死了也该到一起到地府,纠纠缠缠,缠缠绵绵,油锅炼狱也不能分开。”
她撩了撩披在肩上的头发,露出那个隐隐约约的吻痕, 揽住陈逸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就不掺和了,原来我觉得摆件船也不错,可后来发现了能带我上天的火箭,其他的……说实在的,我真看不上。”
“噗嗤。”我实在没忍住,只好捂着嘴憋笑。
对面两个人的脸不可谓不难看,罗晓静矜持地向他们点了点头,“失陪。”
挎着陈逸的胳膊和他们错身,我没有立刻跟上去,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静静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她是在说你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在祝福你们。”
我对着他们笑,“你们可千万别多心啊。”
坟头脸完全黑了下来,几步跨到电梯门口,连看都没看一眼锄头,直接进了电梯,按上电梯门。
我对着锄头一脸无辜,“他这是怎么了?我之前从来没看过他抛下静静一个人走……你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也不容易,可千万小心,别让你的努力功亏一篑啊。”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吐出一口气,神清气爽。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我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大活人。
周问渡背靠到墙上,歪着脑袋注视着我,“你一点都没有变。”
“啊?”我愣了愣。
他又笑了笑,没有说话,站直身体,看了眼时间,随意说道,“中午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你应该不打算去打扰陈逸和你朋友的二人世界吧?”
6
确实没有。
好不容易应付过陈逸的要求,给他和罗晓静制造出单独约会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去横插一脚。
然后,我这个人又不太会拒绝……
所以现在我在和周问渡一起吃午饭。
火锅在我俩中间咕噜咕噜沸腾,我放进去几块巴沙鱼,又捞出来一块午餐肉,放进调料碗里滚上几圈,蘸上均匀的酱汁,放进嘴里,美妙极了。
我沉浸在享受食物的世界里,突然听到周问渡说。
“谢谢你两年的早餐。”
酱汁登时窜进我的气管,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身旁的沙发忽然一沉,眼前就出现一面纸巾。
我匆忙道谢,拿纸巾捂住嘴。
心里疯狂刷屏,“他怎么知道是我送的早餐?”
自从干了那件事后,我对他心有愧疚,总想做些补偿,于是我偷偷摸摸给他送了两年的早餐,求着宿管站的大叔不要说出我的样子,不止送早餐,我还在他打篮球的时候偷偷把水放在他衣服旁边,在他打球受伤后给他送云南白药,在他来我班里找人的时候自动迅速消失,绝不让他碍眼。
要不是大悲咒时时坚定着我向佛之心,我都快要被自己的舔狗行为感动哭了。
“当时我有些奇怪,就让宿管大叔帮我查了监控。”
我的咳声停了下来,心已经死了。
我逃过了人眼,没躲过科技。
“放心,我没告诉过别人。”
其实也可以不用告诉我。
“当时一直想和你道谢,但是……你好像不愿意见我。”
哪个正常人会想见一个大庭广众之下扒了自己裤子的人?
我用纸巾捂着嘴,闷闷地对他说,“对不起,我当时真不是有意害你出丑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正好撞进他深沉如墨的眼神里。
一时之间,我看怔了,总觉得他有些伤心。
“你那么对我,只是出于对我的愧疚?”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作为一个阅文无数的成年人,当然不会只看问题的表面意思,还要分析他的背后含义,说话者的主旨思想。
但是贸然说出自己的猜测,不太礼貌,所以我把皮球踢了回去。
“你想我是出于什么心情?”
我眨也不眨地和他对视,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变得微妙起来,隐隐有笑意倾泻出来。
砰,砰,砰。
大悲咒没有响,响的是我的心跳。
我看着镇定,但其实已经在想我是不是要结束单身生活,去吃爱情的苦了,并且思维拓展到什么时候牵手比较合适,接吻要在什么氛围底下比较好,再谈多久可以见家长,要不要生孩子,生孩子好痛啊。
“请问要不要添水?”服务员端着水壶过来。
我看着他,脱口而出,“要生。”
他添水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疑惑地看着我。
我尬在原地,脊背僵硬,手指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嗫嚅,“要加。”
周问渡没有笑出声,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因为我根本不敢抬头看。
等服务生走了,我听见周问渡吐出一口气,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耳根通红,脸也很红,恰好他转头看我,我连忙垂下头。
但没有错过他眼里的笑,翘起的嘴角。
他坐回了对面,往锅里下菜,问我怎么不吃。我这才慢吞吞拿起筷子。
这一顿吃的我心力交瘁,他好像问看出我的不自在,一直在找着话题,然后用他的桃花眼看着我,好像只在乎我一个人。
“川川,川川?”
眼前有双手在晃,我回了神,周问渡指着电子屏问我,“你要看什么?”
火锅是他请的,正好这层的尽头有电影院,我就提议一起去看,他也不推辞,很快答应。
我没看清,随便念了一个名字,他看我的眼神立马奇怪起来,又有些意味深长,“就看这个吧。”
很快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看我。
因为我随口说的这部是恐怖片。
他不会以为我要在电影院里对他图谋不轨吧?
我从阴森的屏幕上转移视线,落到周问渡身上。
电影院里很黑,只有屏幕的光照下来,隐隐约约显出他的轮廓,模糊中可以看出他高挺的鼻梁,脱去高中的稚气,比那时更加俊美。
不知何时,他和我对上视线,并向我倾过来,在两拳外停下,小声的说,“是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用同样的声音对他说,“我身上佛光普照,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我。”
他轻笑一声,坐了回去。
我同样扭头,去看大屏幕,迎面而来一个窜出来的血盆大口,吓得我一个激灵,失去表情控制。
我下意识去看周问渡,发现他正好在看我。
大悲咒刚起了个头,我自己把他掐断。
社死就社死,社死我也要谈恋爱。”
出了电影院,我刚酝酿好勇气,思考着怎么自然而又不突兀地邀请他一起吃午饭,他就看了眼时间,随口似的。
“一起吃晚饭吧。”
我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刚找了一家店坐下,还没开始点单,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走到僻静的地方接通电话,陈逸绝望的声音传了过来,“姐,救命。”
“嗯?你要失身给静静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真的颤颤巍巍嗯了一声。
“什,什么?”
“她喝多了,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快过来。”
我连忙应下,很快手机里传来他的位置讯息,我小跑着进店,和周问渡倒歉,拿起包就往外跑。
还没出门就被他拦下来,“出什么事了?”
“静静喝多了,我去接她。”
他说,“我开车来的,送你过去吧。”
我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这一下午的功夫,罗晓静和陈逸就跑到另一个区的酒吧,喝得烂醉,陈逸没拦住,打算打车送她回家,结果她吐在了车上,赔了钱还被司机赶了下来,只好就近找了家酒店。
我赶到时,罗晓静被裹成茧,仍旧不老实,陈逸的衬衫上的纽扣已经被蹦掉,脖子和锁骨上都是抓痕和唇印,他人坐在床边,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看情况还不严重,我提起的心放下来,调侃陈逸,“这你都能忍得住?”
本来是想着看他窘迫不已的样子,没想到他沉沉地看着罗晓静,满脸认真,“她喝醉了,我不能趁人之危。”
我张了张口,拍了拍他的肩,“姐姐以后帮你追她。”
陈逸把她背上周问渡的车,路上淅淅沥沥开始下雨,并且越下越大,到家的时候,雨滴就和豆子一样砸下来,车内静悄悄的,我回头看了一眼,罗晓静已经睡了,陈逸正小心翼翼地帮她拨开脸颊上的头发,攥着袖子擦她脸上的汗。
7
等雨小一点,陈逸将罗晓静抱上楼,我邀请周问渡到家里坐坐。
我和罗晓静合租,她一间房,我一间房,陈逸将她抱进房里,我去厨房准备了些柠檬水,让周问渡随便坐。
“要不然,你留在这里吃晚饭吧。”
他似乎有些诧异,“你会做饭?陈逸说你是……”
他没再说下去,但想也知道,陈逸不可能在外面赞美我的厨艺,毕竟他曾因为食物中毒进过医院,那个让他中毒的人就是我。
“额……我会点外卖……”
周问渡笑了笑,站起身,“我来吧。”
说着,他走进厨房,洗干净手,从冰箱里拿出来之前存的菜和肉。
我跟在他旁边打下手,在我手里滑不溜丢的土豆,到了他手里就像是被驯化了,乖巧挨削,成为土豆丝。
他简单做了几盘家常菜,我闻着味,一下就饿了起来,“你这么会做菜。”
“还行,一个人住惯了,不想一直吃外卖,”他洗干净手,我给他递上毛巾,“不过,我最擅长的是做鱼。”
我愣了一下,他突然这么说,是有其他意思吗?
昨天同学会的时候,他就说出来他知道我喜欢吃鱼,现在又说他最会做鱼,这不是在暗示我吧?
“下次做给你吃。”
我仔细打量他,大脑又开始转不过来弯,“周问渡。”
“嗯?”
“你是不是暗……地里去新东方学厨师了?”
我猛转了一个弯,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暗恋我,说完,我后背一阵冷汗,他没有感觉到不对劲,仍旧和我说说笑笑。
饭很好吃,但吃饭的人如坐针毡,陈逸要留下来照顾罗晓静,我送周问渡下楼,在去停车位的路上,路旁的绿化带里传出来微弱的猫叫,我把小猫扒拉出来,捏着它的后颈皮不让它抓伤我。
“每年这个时候,就有好多人扔小猫,捡都捡不过来。”我想起来过去那几年求爷爷告奶奶让他们收养小猫的场景,一阵头疼,身边能养猫的人都被我求过了,这一只要怎么安排。
“你要养吗?”周问渡从车的后备箱里找出一个纸盒,让我把猫放进去。
小猫浑身湿漉漉地在里面扑腾,我摇了摇头,“静静对猫毛过敏,我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养。”
小区里就有宠物店,周问渡抱着纸盒进去,里面的人看见我,笑着说,“又捡到猫了?”
我耸了耸肩,把小猫崽递给她,她拨开毛,检查了一下,“太小了,得再过两个月才能给它洗澡,现在它身上还有跳蚤,回去要隔离一下。”
她抱着猫崽给她剪指甲,我站在她旁边,摇手指头吸引小猫的注意力。
“你还俗了?”
她突然偷笑着这么说,我一怔,去看正在隔着笼子逗小狗的周问渡,沉默了一会儿,“有这个打算。”
大悲咒隐隐作响,我喊了一声周问渡,他走过来,看着我,“怎么了?”
我有些踌躇,摸了摸小猫头顶,“你要不要,养猫啊?”
他将视线放到小猫身上,小猫虚弱得朝他喵喵叫,像是在讨好他。
“我没养过小动物,不怎么会。”
他有些为难,我听出了画外音,不由失落。
“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问你吗?”
“啊?”我嘴巴半张,没意识到峰回路转,他忽然答应了。
“可以可以可以。”我连忙答应,“现在暑假,幼儿园都放假,我清闲的很。”
他笑着嗯了一声,我在店里挑了猫粮猫包猫用的一些用具,在结账的时候他拦下我,在店员暧昧的眼神下付了帐。
我抱着小猫,跟在周问渡身后,他拎着大包小包,走到车边,将东西都放了进去。
“麻烦你了啊。”
他接过小猫,小猫可以在他掌心里蜷缩成团,“我也喜欢小猫,只是它们都一看到我就跑,我觉得它们不太喜欢我。”
“不是的,有的小猫不粘人,但有的小猫就是怕生人,你只要和它们混熟了,它们很粘人的。”
我怕他后悔,连忙解释。
“是吗?”他反问,“猫是这样,人也是这样吗?”
“啊……是的吧。”
我觉得他又在暗示我。
大学的时候,我躲他躲得是有些明显,有时候我都看见他对我笑了,我下意识扭头离开,但是心跳还是变快了,我和罗晓静说,周问渡一看到我就笑,她说,“可能因为你看起来就好笑。”
更甚至在一次偶然情况下,他向我小跑过来,我拔腿就跑。
难不成,那时候我伤了他的心?
8
周问渡时常给我发些小猫的照片,他的问题也很多,有我不清楚的问题,我就去问宠物店的店员,再转述给他。
因为这只小猫,我去了他家几趟,他家的装修是极简风格,桌子上一尘不染,沙发上都没有猫毛,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摆在那。
去的多了,和他就更熟了,除了一起逗猫,还会说些闲话。
我一直想打听清楚他对我的意思,可是没有机会,罗晓静恨铁不成钢,“你撩他啊,还要我教吗?”
我撩了啊。
我穿裙子,笑着看他,能想出来的我都干了,那不是没用吗?
罗晓静又让我喝酒壮胆,我也喝了,喝完抱着他,拿出手机放了大半天的大悲咒,哭着对他倒歉,“对不起,我不知故意扒你裤子的,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我也很难受,我不是故意去看你的派大星的,我也喜欢海绵宝宝,派大星,咱们一起去抓水母吧。”
我这个人,喝酒不断片,第二天醒过来想起来这一切,我就很想死一死。
忍了一天没有和他说话,,他给我发来视频通话,他在视频里给小猫剪指甲,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潜水。
……
怎么就戳不破这层窗户纸啊!
周问渡到底要不要我还俗啊!
直到开学,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接小孩子入园,他们兴高采烈和小伙伴玩在一起,我坐在角落里哈欠连天。
上班的时候不好玩手机,和周问渡的交流就少了许多,让我一度十分忧愁,罗晓静看不下去,在周五晚上,把我带去了酒吧,我看着那一排的酒水心脏微停。
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你不是带我来解愁的吗?怎么自己喝了起来?”
她抽了抽鼻子,打了个酒嗝,“川儿啊,我觉得我是个畜生。我居然对小孩子动心了,救命啊,怎么办?”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了,“陈逸成年了,你不是炼铜。”
她可能上头了,在对面呜呜呜地哭,看得我也难受,一杯一杯地喝,直到眼前的东西都在打转,我才放下酒杯。
不能喝太多,不然我和她两个女生不好回去。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周问渡的电话,我嘿嘿笑了,有点满足,“你想我了啊?”
那边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
“你在哪?喝了多少?”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咚咚咚的脚步声。
我把手机拿开,给他听了听酒吧的音响,大声告诉他,“我在酒吧啊!”
“哪家酒吧?”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着罗晓静来的。
“把定位发给我。”
“哦。”
眼前模糊,手机一直在晃,我对准了老半天,才把位置发送过去,周问渡又说,“你别挂电话。”
“好的。”
我乖巧答应。
罗晓静在对面发疯,哭声越来越响,我一屁股坐到她身边,撸猫似的安慰她,有其他卡座的人被影响,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没什么,她谈恋爱了,高兴。”
那几个男人看起来也很高兴,直接到我们对面坐了下来,“那是好事啊,要多喝几杯。”
“我们自己喝就行。”我晃着手拒绝。
“两个人喝多没意思,人多才热闹,你们这桌子酒,我请了!”
说着,就往我和罗晓静身前的酒杯倒酒,我感觉到不对劲,但是罗晓静已经喝多了,看到酒就要喝,我把她嘴边的酒抢下来,正好晕头转向,失手把那杯酒洒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啊,不给哥几个面子?”
我胃里一阵恶心,捂着嘴说不出话。
又有个男的把酒倒好,推到我跟前,“妹妹,出来玩的,放开点嘛。”
见我没有动作,他直接站起来,走过来,端起酒杯就往我嘴里喂,我往后躲,他扣着我的后脑勺,酒杯撬开我的牙齿,直接灌进我的喉咙里,我怎么也推不开,很想吐,可是这个姿势吐不出来,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笑灌我的这个人太粗暴,不懂怜香惜玉。
那个男的酒放下了酒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低头俯过来。
一阵酒气,恶心至极。
“嘭!”
“呕!”
罗晓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一点,反手砸碎了一个酒瓶,拿着碎瓷指着那个欺负我的男人,“滚你大爷的,毛长齐了吗,就来这欺负你妈。”
那个人一身污秽向后倒退,满脸嫌弃。
因为我吐了他一身。
吐完后,我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也摔了一个瓶子拿在手里,对面的男人脸色阴沉下来。
“小脾气还挺辣。”
说着,恶狠狠地笑了一声,之后站起来,直接跨上桌子,朝着我们蹲了下来,丝毫不害怕我们手里酒瓶的威胁。
“哥在这混的时候,你们还在家里吃奶呢。”
大概酒劲太上头,我不禁不害怕,反而有心思怼回去,“你都这么老了,怎么还不去死?”
他大概是怒了,巴掌高高扬起,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人握住。
我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委屈弥漫上来,眼前霎时间酒模糊了。
周问渡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
我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哭着说,“你怎么才来啊。”
他环着我的肩膀,站到我身边,警察很快过来,为首的警察眼神微妙,让那几个男人还有我和罗晓静去警局做笔录。
等从警局出来,已经到了半夜,我挂在周问渡身上,一名警察帮忙把罗晓静扶出来。将她塞进后车座。
我两条腿故意卡在他的腰上,挑着他的下巴,他不得已靠在车上,周问渡对警察道了谢,又无奈地对我说,“咱们先回去。”
“我不,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为了你,都不去听大悲咒了,你要对我负责,负责!”我无赖地在他耳边瞎哼哼。
“别闹,你喝多了。”
他的头不住向后仰,我干脆伸手扣住,“你没听说过酒后吐真言吗?我现在对你说的,都是我对你真心实意的爱啊!”
“你这么喜欢我?”
“嗯呢!”
“那你当初为什么见了我就跑,还对别人说一点也不喜欢我?”
跑是真的跑了,但我说过我不喜欢他吗?完全想不起来。
“你别污蔑我,我怎么可能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你喜欢我?”
“是哒!”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因为……我扒了你的裤子……”我越想越伤心,要是当初没有扒他的裤子,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暗恋他,可我扒了他的裤子,我只能偷偷摸摸和他倒歉,偷偷摸摸对他好,只能见了他就跑。
“啊!我扒了你的唔唔……”
周问渡捂住我的嘴,托着我打开副驾驶座,把我抱进去,系上安全带,他出去了一下,门却没有关,又探头进来,问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喜欢谁?”
“我喜欢,周问渡,你啊。”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听不真切,我闹了一阵,困得不行,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9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我坐起来打量了四周,是我的房间,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发出一阵臭味。
我忍不了,先拖着身体进了浴室,将自己洗刷了一遍。
出来就裹了一条浴巾,完全没有防备地和周问渡面面相觑。
“啊!”
我捂着胸口背过身去,他同样连忙转身。
“你怎么在这?”
“昨天你们喝多了,还进了警局,我把你们接回来的,”他语速极快,听着他也很紧张。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又听到他问。
“你不记得你昨天说了什么了吗?”
昨天,我去喝了酒,喝多了,给周问渡打了电话……遇到了几个流氓……进了警察局……
我……踏马的对周问渡干了什么?
记忆一点点回笼,我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龙虾,浑身发烫。
救命,我怎么敢和罗晓静一起去喝酒啊?
“那,那个……”
“是真的吗?”
他突然说话,打断我苍白无力的辩解。
我脑子里现在环绕的不是大悲咒,而是一群蚊子飞舞的声音,嗡嗡嗡嗡。
“你是真的……”
“我先去换件衣服!”
我一溜烟跑去房间,不敢去看周问渡。
啪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叹气,脑瓜子更疼了。
身后传来敲门声,隔着门板,周问渡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你不要有压力。我知道你昨天喝醉了,我没有当真……”
我一下子把门打开了,和他面对面,“为什么不当真?”
“什么?”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我说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当真?”
他的睫毛颤了颤,一脸不确定的样子,“我,能当真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唇印了上去,然后火速关上门,在屋子里捂着跳得贼快的心口。
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他还没有说他喜欢我,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莽撞?
没过多久,敲门声又传了过来,我思前想后,颤抖着手按开门把手。
迎面而来铺天盖地的吻。
我险些不能呼吸。
吃斋念佛久了,乍吃些肉,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等他放开我,我险些被他的眼神烧着,慌乱地把他推出去,“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出去。”
他没有抗拒,在我关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把门撑开,低头含笑,“我也是。”
我脸上更热了,一把把他推出去,自己跳到床上打滚。
我,许川川,今天破戒还俗了。
手机叮咚一声,我划开,满屏是罗晓静发来的“啧啧啧。”
“下次记得关门好吗?”
我一下把手机倒扣在床上,两手捂着脸,怎么又社死了。
手机又响了一声,是杨婷婷发过来的,“你还内涵我换男朋友快,和小男朋友才几天,这就和周问渡在一起了?”
她怎么知道的?我仔细想了想,昨天那个带我们走的警察好像是她同学会上带的男伴。
我腾地坐起来,不是吧,她不会宣扬出去吧?
她又发来消息。
“只要你承认你辩论垃圾的一批,我就帮你瞒着。”
大学的时候,我和她是一个辩论队,但是可能磁场不合,她觉得我垃圾,我觉得她不行,一直暗中较劲,后来,老师就把我们分到了两个队里去。
“你,不行。”
然后我给她发了一个能气的她七窍生烟的表情包能很快她的朋友圈就更新了。
“川川和她的派大星九九哦~”
我呵了一声,在底下评论,“谢谢,结婚的时候一定叫你。”
10
按理来说,周问渡是没有杨婷婷微信的,但他知道了我那条评论,还旁敲侧击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把他给我爸妈准备的礼物统统拿了出来,问我够不够。
“你好急啊。”
周问渡把那些东西放进后备箱,把背上的猫包放进后车座,也不否认我的话,打开后车座的门,撑在门上对我说,“你等了四年,你也着急。”
什么四年?
我一怔,可是再怎么问他,他也不说了。
显然我爸妈很喜欢他,中秋三天下来,我妈已经要把他当成亲儿子,我爸也笑眯眯地喝着周问渡买的茶,让他好好对我。
小猫崽在屋里巡视领地,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和我收,“过年回去的时候,好好去谢谢咱家祖宗。”
“怎么了?”
她拍了拍我的手,“清明的时候我还让他们给你找个对象,你不知道,妈都快愁死了,你都……”
我连忙打断她前些年重复不断的话,问她吃什么,她一拍手,走到客厅里问周问渡,“小周啊,你喜欢吃什么啊,阿姨一会儿去买菜。”
周问渡看了眼她身后的我,笑着说,“水煮鱼。”
我坐到他旁边,捏了捏他的手掌,“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鱼的?”
“大学的时候,就天天看你往水煮鱼,酸菜鱼,剁椒鱼头那些店里跑。”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大学的时候观察我?”
“任谁被扒了裤子,都会去观察那个扒他裤子的人。”他附到我耳边轻声说。
脸腾地热了,我一阵羞臊,拧了把他的胳膊。
在见他爸妈之前,我是很害怕的,毕竟婆媳之间的事情我也看了不少,总是惴惴不安,我妈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礼貌,也要不卑不亢。
所以在见到周问渡妈妈的时候,我的手心都在出汗,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老妈还教了我哪些事情。
一打开门,屋里乌泱泱的人头让我一阵心悸,给周问渡使了个颜色:什么情况?
他无奈地对我笑了笑。
很快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美妇人迎了上来,慈眉善目,拉着我的手,“这就是川川吧,长得真好看。”
我牢记老妈说的礼貌,笑不漏齿,“我是川川,妈。”
……
屋里静了一下,我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绝望地向周问渡求救,他忍着笑把我手里的东西提过去。
没一会儿,屋里炸开了,说我长得好看,一看就有福气。
周妈妈眉开眼笑,重重答应了一声,拉着我在那堆亲戚中间坐下,“你是不知道啊,我差点以为问渡那孩子喜欢男孩子,都做好准备接受他出柜了,还好,还好你出现了。”
“他从没喜欢过女孩子吗?”
“没听他说过,小时候他就知道学习,我们也不操心他早不早恋,他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倒是反常,天天臊眉耷眼,我还以为他被人甩了,高兴了好一阵,结果,就那一阵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恋爱情况了,唉,这么些年,可愁死了,他也不相亲,也不找对象。”
我眉头一跳,他那段时间不高兴,因为我扒了他的裤子?
没有想象中那样难熬,他爸妈通情达理,惴惴不安的心在见了他父母一次后平稳下来。
我不忍心抛弃罗晓静,我觉得我先她一步而去有些对不起她,所以我还和她住在一起。
周问渡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让我偶尔去他那里住,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里,看到一地狼藉,还有从罗晓静房里走出来的衣衫不整的陈逸。
我意识到这个家容不下我了。
“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没有趁人之危?”
他连忙点头,“我在地上睡的。”
我忍着笑点头,给他让路让他离开,进了罗晓静的房间,发现她在那里捶床,见我进来,她披头散发坐起来,宛若女鬼,“你弟弟是不是不行?”
“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不应该更清楚吗?”
她气倒在床上,“我都那样了,他居然还能忍得住?他做的最亲近的举动,居然就是亲了我一下,还他妈亲的是手指尖,我已经老的让他下不了嘴了吗?”
“害!”我走到她床边坐下,“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家教严着呢,他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我舅舅那个老古板真能打断他的腿。”
她闷头哭号了一声。
“你要是真对他有意思,还是和他摊开说明白吧,那小子纯得很,又认死理,你和他不确定下来,他铁定不会动你。”
她不动也不号了,我想了想,开始收拾东西,给周问渡发消息,让他帮我搬家。
“这个地儿我就留给你发挥了昂。”
周问渡很快过来,我开门跳到他身上,快速的亲了他一下。
他怔了怔,脸皮涨红,“先下来。”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害羞,之前也不是没这样做过,忽然他的身后接二连三响起了清咳声。
我看着他身后的三个人,木木地从周问渡身上滑下来。
“我堂弟他们来找我玩,正好过来帮你搬家。”他给我解释。
我手无足措,暗暗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告诉我。
“嫂子好!”他们嬉皮笑脸和我打招呼。
我僵硬地和他们问好,侧身让他们进去,把脸埋进周问渡怀里,“老脸都丢尽了。”
他的胸膛一阵颤动,调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怕。”
我闷头捶了他一下,他把我的拳头握在手里,腻歪了一阵,三个弟弟在里面叫他,他牵着我的手进去,忙活了一下午,叫上罗晓静还有陈逸,一起吃了顿饭。
回到周问渡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长胖的猫崽趴在懒洋洋地趴在猫爬架上,听到我们回来,高冷的动了动耳朵,在听到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声音后,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又习以为常的睡去。
番外 周问渡
我的生活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从来没有意外。
直到有一天我被一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了裤子。
那一刻,我的世界都空白了。
她两眼含泪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睛。
我什么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大腿凉飕飕的,她猛地朝我九十度鞠躬,逃命似的单腿蹦着离开。
那天之后,我被同学嘲笑了很久,但是因为我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所以笑话我的人也只会在私底下说,只有几个室友会在我身边插科打诨,指着那个被鱼刺卡住的女生说,“喏,那位女侠在那呢。”
她真的很爱吃鱼,我总能在各个卖鱼的店里看到她,那时她的腿还没有好。
等她的腿好了之后,宿管大叔就开始给我送早餐,说是一个姑娘给的,我怎么问,他却什么也不说了。
一天两天还好,那份早餐一连送了一个月,我有心找出那个姑娘是谁,就起的很早,躲在暗处,就看到她像是一个在偷大米的小老鼠,左顾右盼飞快地跑进宿管站,给大叔留下早餐。
跑的挺快,看来腿上的伤已经好全。
我想和她说没关系,那件事过去了,我也不在意,她不用再给我送早餐。
可是我追不到她。
她跑的太快了。
学校很大,不是每天都能遇见她,有时候远远的看到她,她一见到我扭头就跑,好像我是瘟疫一样。
说她怕我吧,但她对我真的很好,偷偷给我送水,偷偷给我送药,但是她不想见我,也不想和我说话。
我一直在找机会和她面对面说话,一直遇不到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堵住她貌似也不太好,室友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嚷嚷着要帮我要她微信。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就在这一天,我又在餐厅里遇到她,她戴着耳机,在吃水煮鱼片。
“怎么可能啊,出家人怎么会留恋红尘?我真不喜欢他,只是……唉,我对他做了那种事情,总得对他做点补偿吧。”
说不出那一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在一瞬间像是从三伏天进入了腊月里,我端着盘子,在她的背后站了有一会儿才到另一个角落坐下。
室友给我推了一张名片,给我加油。
最终我也没有加她。
我在刻意忽略她。
可她反而在我的世界里活跃起来,我能看到她在喂学校里的流浪猫,趁它们不注意将它们抓到笼子里,然后自言自语,“姐姐送你们拆弹套餐,别客气。”
也能看到她在学校的枇杷熟了之后,跳起来去摘黄澄澄的枇杷。
在学校的辩论赛上可以看到她胸有成竹地论述观点。
可以听到有人说她幼师资格证忘了交面试的钱。
她不着正行,可又那么鲜活可爱。
和我中规中矩毫无波澜的人生一点也不一样。
她一直在躲我,可能那次的事情真的给她带来了困扰,两年的早餐她一天没落,有时候我想让她别那么累了,可我又贪心地不想亲手隔断我和她唯一的联系。
她去做了幼师,我考上研,很忙,很累,也很想她。
后来我去大学当老师,遇到陈逸,他当时正在打电话,话语难得严肃,很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许川川我告诉你,你要是在她面前说我坏话,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有后续,而我的注意也被“许川川”这个名字所吸引。
我特意去套了陈逸的话,确认了她的身份。
花了一个星期去思考。
然后,我去了他们班的同学聚会,看到了她。
看来,她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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