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贵为皇后被专宠七年,直到一朝失宠,才知皇帝另有真爱
故事:她贵为皇后被专宠七年,直到一朝失宠,才知皇帝另有真爱
本故事已由作者:毓荔,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景湛进来时,我正低首摆弄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滑润的触感,上好的质深夜有情地,一看就是绝世佳品。
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紧挨着我坐了下来,手臂习惯地环在我的腰间,新生的胡茬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我忍不住侧首,躲开他的挑弄,佯装生气道:“有什么事直说吧!不要一上来就搂搂抱抱的,没个正经样子,万一被殿外的宫人看到了,你这一国之君,岂不让人笑话。”
他微微挑眉,不以为意,“一国之君怎么了,就不能与自家夫人亲热了吗?”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情下透着几分撒泼无赖的意味,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突然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眉宇深锁,悲从心来。
此时的一颦一笑皆落在他眼底,他扳过我的双肩,一改方才的慵散,沉声道:“玥依,那晚我真的没有与她发生逾距的事,相信我,好吗?”
死寂的心湖仿佛被谁轻轻搅动,四目相对间,我终是忍不住将身体埋入他怀间,痛哭出声,难以自抑。
景湛口中的“她”,是张尚书的幺女,姿颜姝丽,绝异于众,在一次御宴中轻而易举地夺得天子青睐,当晚便奉诏侍寝。
那件事过后。我将自己封闭在一片幽暗之中,不许掌灯,抵触任何人的靠近,好似突然间从这世间抽离,任身与心在一片混沌渺茫中浮浮沉沉,无处皈依。
景湛来看过我很多次,每次都无一例外地被拒之门外。但他没有放弃,总是想方设法地祈求我的原谅,甚至有时候一个人坐在殿外的玉阶上,久久不愿离去,任明月将他孤独的身影映照在珠窗上,一片惆怅。
虽忧愤难当,但也心怀不忍,于是数日后,我终于亲手推开了那道紧闭的殿门。
“那晚,乘兴喝了几杯西域进贡的美酒,谁知酒性绵柔甘烈,后劲十足,我最终不胜酒力,倒在榻上便沉沉睡去了。至于第二日阖宫上下盛传的诏寝一事,根本就是空穴来风。”他情绪激动起来,抬手对天发誓道,“若有半句妄言,就让我……”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好端端地发什么誓,我信你,我信你就是了!”
他突然一怔,像一个绝望的死囚意外得到命运的赦免,眉宇间尽是藏不住的欢喜,凑近我,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那今晚,我可以留下了吧?”
他的声音如暗火一般直烧进我心里,连双颊也跟着灼热起来。
帘幔低垂,一室旖旎。
今夜过后,便是云销雨霁。可是那晚,我却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境中,只见乌云密布,天地一片昏暗,我心下惶然,四处张望。伴随着一阵阵逼近的雷雨声,恐惧如汹涌的潮水般漫上心间。
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我激动地颤声喊道;“景湛,我在这里——”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喊声,“景湛哥哥,我在这里。快来追我啊!”
景湛闻声,竟然真的朝着那抹倩影追去,任我喊得声嘶力竭,他却头也不回,仿佛不曾感知到我的存在。
狂风四起,模糊了一切,我循着男欢女爱的声音追去,几次跌倒,又几次爬起,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到不了他的身边。就像凭空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竖在我们之间,生生隔成了两个世界。
我绝望地坐在地上,暴雨兜头而下,他们欢好的身影渐渐模糊,景湛怀间的女子明明背对着我,我却仿佛看到她在对我露出阴毒而又得意的笑容。
我不禁厉声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玥依,你怎么了?快点醒醒,快点醒醒!”
一阵摇晃下,我猛然睁开了眼睛,似溺水的人突然被打捞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明知景湛是爱我的,明知那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可自那以后,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却又找不到恐惧的来源,直到一个月后,有宫人来报:
张尚书的幺女,怀孕了。
2
“给她个名分吧,毕竟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接受了。更何况,她腹中还怀着你的孩子。”我缓缓说着,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听到我言语中刻意加重的“孩子”二字,景湛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得低首无言。
自景湛登基以来,除了我一个皇后之外,身边少有妃嫔。朝臣多次进谏要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均被他以各种理由驳回。而自从张尚书的幺女怀了龙嗣被封为昭仪后,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局势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从前,六宫上下以我为尊,而如今,我不再是她们唯一尊崇的人,毕竟若论母凭子贵,张昭仪要远比我这个至今都无所出的皇后更有希望。
而朝堂上,哎……
“皇后娘娘,柳大人求见。”
未等我宣召,一个身穿圆领窄袖袍衫的身影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你怎能这般糊涂,竟主动请求陛下封张尚书的女儿为昭仪。你知不知道,如今的张尚书在朝上自成一派,都快踩到我头上去了。照这样下去,日后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他言辞激愤,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对我横加指责了。我深感无奈,只得出言打断他:“父亲,男人娶妻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今天张尚书的女儿怀了龙嗣,指不定明日李尚书的女儿便攀上了龙床。天下的女人何其之多,我也防备不过来呀。倒不如成全了她们,自己还能被世人赞一句贤良淑德。”
“你——”父亲浑身都在颤抖,“你简直无可救药。”
他怒极,不愿与我再争辩,甩袖便要离去,却在踏出殿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沉思良久,深邃的眸子有雾气缭绕,仿佛是透过我想起了某段过往,低声道:“如果当初进宫的人是玥瑶,该有多好。”
玥瑶?我一时怔住,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如前尘往事中的一粒尘埃,突然飘至眼前,竟再难拂去。
我叫玥依,是景湛明媒正娶的妻子,举世皆知的皇后,可是在这之前,我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我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我只有一个女儿,那便是玥瑶。而你,生来就是个错误。”这是我与父亲短暂的相处中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是的,我的出生是个错误。比不上玥瑶生母的家世显赫,我的母亲只是个身份低贱的胡姬,用了些卑劣的手段怀上了我,并以此向父亲索取大量钱财。
当时的父亲已与玥瑶的母亲有了婚约,可谓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他担心事情败露后,有损他的声望,于是便纵容了母亲一次次的无理取闹,甚至挥掷万两,只愿与她断了来往。
谁知母亲没有信守承诺,五年后,她带着我再次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嬉笑着把我往他怀里一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我哭得撕心裂肺,却始终没有追上去。常年混迹在烟花之地,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边辗转承欢,于她而言,我只是一个负担。她,不要我了。
对父亲最初的记忆便是他茫然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个父亲初次见到女儿的惊喜亦或怜惜,反而充满了不知所措,而后对着母亲离去的方向,厉声咒骂。
自此,我变得无依无靠。父亲不曾向别人提及过我的身份,偌大的府邸里我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
父亲有个掌上明珠,叫柳玥瑶,小小的一团儿,粉雕玉琢的,很是惹人欢心。每次洒扫院子时,踮着脚尖儿站在一块巨石上,总能看到不远处的玉亭中,父亲下朝回来,将她抱在怀中,露出慈爱的笑容。
有时候看着看着,便忘了手边粗重的活,每每这时,总是免不了管家的一顿责骂。
后来年岁渐长,我的眼角眉梢开始显露出父亲的影子,于是各种传言便由此而生。哪怕从未得以证实,我的处境也渐渐有了好转。
没有人再对我动辄打骂,我的碗里再也看不见残羹冷炙,就连玥瑶也乐于与我亲近,开心地道:“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姐姐了,我们俩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好不好?”
我望着她清澈的双眸,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似乎觉得还不够,“来,我们击掌为誓。”
于是我们分别伸出左右手,听到啪的一声,两个小小的人儿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然而,当初心中的那份纯真美好,终究抵不过世事难料。说好的永不分离,如今却是天各一方。
“去把书阁下面堆叠的信封拿来。”
侍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抱了厚厚一摞放在桌案上。自从玥瑶远嫁北胡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收到她的亲笔书信,通常是问我安否,有时候也会说些异乡的风光与民俗。
今天蓦地忆起许多往事,就很想把这些书信重新翻阅一遍,聊以自慰。
可是却突然发觉最近的书信都要比以往迟到几日,我担心是玥瑶那边出了事情,派人暗中调查后发现竟是被张昭仪扣留了下来、
张昭仪本就生性多疑,如今又身怀龙裔,对我,更是充满了防范之心,甚至连我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都要掌握得清清楚楚。对于这种僭越之举,我只是一笑而过,却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连我与宫外的书信来往,都要一一查看。
我当即带人不由分说地搜查她的寝殿,果然找到了两封落款为玥瑶的书信。
“张昭仪,你好大的胆子!”
铁证如山,她无力辩驳,竟然昂首道:“区区两封信而已,我看了又能怎样?就算是陛下知晓了此事,他也断然不会降罪于我。”说完,她刻意用手轻轻抚着微微显怀的肚子,一脸傲然。
“你说什么?”在我怒不可遏的时刻,她竟以景湛来压制我,无异于火上浇油。怒火一路燃烧,手便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
只听啪的一声,张昭仪白皙的面上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痕。她双目圆瞪,不可置信道:“你竟敢打我。”
“何止敢打你。”我凑近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回道,“我还敢杀了你!”
3
半个月后,张昭仪的龙裔,没了。
她向景湛哭诉,说我人面兽心,担心日后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便无故生非地狠狠地打了她,以致她胎像不稳,最终痛失骨肉。
“而且,她还说,她要杀了我。臣妾真的好害怕。”她满面泪痕,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然而,景湛只是轻轻扶正了她想要靠过来的肩膀,无形中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龙裔为何会突然间没了,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跟那一巴掌根本没关系,她只是在陷害我,就连当初随口而出的一句气话,此刻也被她拿来大做文章、
“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大是大非面前,也不宜徇私偏袒。”说话的人正是张尚书,他一边安抚着悲痛的女儿,一边宣示着对我的恨意,“依微臣愚见,宜先收回凤玺,等候事情的进一步查明。”
收回凤玺?那无异于褫夺了我皇后的封号。张家父女的这场戏真是精彩,竟直把我往绝路上逼。
我将目光投向景湛,这一次他竟然直接背过身去,声音冰冷道:“这件事上,皇后的确言行失德。”
饶是身为两朝元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在听到天子的亲口宣判后,张尚书还是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隐隐看到了自己不可估量的前途。
然而下一刻,景湛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的人都如坠冰窟的话。
“可是朕却不打算追究皇后的罪责,因为昭仪怀的根本不是龙裔,而是与人淫乱后留下来的野种。”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炸响在耳畔,此时没有人再敢说话,空气中交织着众人错乱的呼吸声,沉闷噪杂,如听不真切的呓语。
紧接着,有侍卫押着一个身着葛布青衫的男子进来,昭仪甫一见到他,顿时吓得面如死灰,不等景湛发问,便不禁失声大喊;“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原来,张尚书得知女儿与人鬼混且有了身孕后,为了保全颜面,略施伎俩,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女儿怀的是天子的骨肉。
本是天衣无缝,可景湛却坚信即使醉酒也没有碰过她,便暗中调查真相。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弥天大谎。
但思虑再三,他没有直接去揭穿,因为此事已关乎到皇家的尊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没想到的是,张尚书的野心是如此之大,竟然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让他的女儿替代我。
他不能再忍,哪怕后人耻笑他绿云压顶,他也要不顾一切地保全枕边人。
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一夕之间,炽手可热的张家父女便沦为了阶下囚。
惨遭罢黜当晚,张昭仪独自一人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似一枚从枝头坠落的枯叶,了无生气。但她的手却一直放在平坦的小腹上,仿佛想要找回曾经拥有的珍贵的东西。
“告诉我,你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
我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很久,直到听见我的声音,她才发觉我的到来。满头珠翠,一身华服皆已被除去,此刻的她在我面前早已没了当初不可一世的傲然、
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怎么没的?恐怕幕后真凶你永远也猜不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止住了笑声,灰暗的面容上隐隐闪过一丝同情,“皇后娘娘,你真的很可怜。”
还未等我继续追问她什么意思,她便蓄起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如飞蛾扑火般毅然决然地朝廊柱撞去、
血溅三尺,染红了周遭的一切,我没有躲闪,隔着薄薄的衣衫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生命里的最后一丝温热。
那晚,我的心久久无法平静,直到月上中梢,依然了无睡意,便索性起身来到昭明殿,景湛不知何时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眉宇深锁,似乎不太安稳。而他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像要把他消瘦的身子湮没一般。
我将手里的外衫轻轻披在他肩头,就势坐在一侧,悄悄打量着他熟睡的样子。时光滑指而过,仔细算来,这已经是我们相依相伴的第七年。
我永远忘不了,初次相遇时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
在一场宫闱谋乱中,柳府上下被政敌围剿。千钧一发之际,父亲给我披上玥瑶的衣服,然后不由分说地把我塞进一辆破损的马车里,以此引开一部分敌人,好留给真正的玥瑶足够脱身的时间。
马车颠簸着一路疾行,我被晃得东倒西歪。身后全是火光与杀戮,以及敌人持刀追赶我的声音。我知道今天将会命丧于此,可是心里却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很冷静地在思考,我是等着敌人砍破我的头颅,还是自己跳下山崖落个粉身碎骨。
我心里还没有想好该以哪一种方式死去,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人,竟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飞奔的骏马上。
马匹受惊,在暗夜中嘶鸣,于是车身摇晃得愈加剧烈,眼看着就要支离破碎。仿佛料到了下一刻的危急,那个人折身一返,直接将我搂入怀中。与此同时,车身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四分五裂,将里面的两个人甩下山崖。
我们并没有落下崖底,而是被崖壁上一块凸起的巨石托住了身子。我当时还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谁,黑夜中亦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知道他受了很重的伤,有黏湿的液体落在巨石上,发出细微的嘀嗒声。
我有些不安,他却指了指头顶以及脚下弥漫的火光,示意我不要讲话。是的,那些追杀我的人还在漫山遍野地搜捕,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的。
为了不暴露行踪,我们一直沉默着,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在敌人忽远忽近的搜寻声中,度过了漫长的一晚。
晨光熹微的时候,那些嘈杂声终于消失,意味着我们暂时安全了。我抬首看了看天空,却与此刻刚好低头的他四目相对。
“玥瑶?”他有些吃惊。
我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玥瑶,我是柳大人的另一个女儿,叫柳玥依。”
“哦。”他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后携着我的身子很轻巧地便爬上了山崖。
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泅湿,风干后成了浓重的褐紫色,昭示着伤势的惨烈。可他却全然不顾,反而仔细打量着我,确定我安好后,嘱咐我要保重身子,才放心地离去。
自幼我便遭受父母的遗弃与冷落,从未想过那颗早已麻木枯寂的心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再次活跃跳动起来。他纵身一跃拥住我的那一刻,恍若从天而降的神明,落在我的生命中。
没过多久,我与陌生男人在山崖共处一晚的事情,不知被何人散播了出去,且居心不轨,描述得淫秽不堪。
父亲扬言,若那个男人不出来,就要将我乱棍打死。很快,我成了别人的茶后谈资,明明清白之身,却被骂成了街头娼妇。
就在那时,他又出现了,再一次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说,他愿意娶我。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他身份的显贵。一袭嫁衣,将我于过往的不幸中彻底拯救出来。曾经欺侮我的人再不敢对我露出爪牙,就连父亲也一改常态,昭告世人,我柳玥依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
嫁给景湛没多久后,玥瑶也出阁了,对方是一直爱慕她的北胡王子。
远嫁异国他乡,我们从没断过书信来往。可是在最近的一封来信中,她却写到我们此生或许不会再相见了,因为她即将被处以极刑。
4
原来,因受人陷害,玥瑶与夫君一起被打入了幽狱中,那是关押死囚的地方,不见天日,虫蚁不生。
“景湛,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啊!”
我倒在他怀中,哽咽难言。景湛像以往一样拍着我的肩膀,语气却更为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他果然做到了。
见到玥瑶,是在半个月后,记忆中的她还是个娇羞懵懂的闺中小姐,如今再见却比以往更让人沉醉,秀雅的眉目间平添了几分妩媚,让人想起御花园中一枝独秀的牡丹,艳光四射。
“孩子呢,快带来让我瞧一瞧。”
听闻,她嫁往北胡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一个男婴,现在估摸着也有五六岁了。
“那孩子身娇体弱,因禁不住颠簸流离,在来的途中,死了。”
“啊?”我忍不住惊呼出声。玥瑶却面容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可她愈是这样,我愈是心痛。短短几日,夫君被斩,幼子病逝,随便一件,对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只不过,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伤疤而已。
我把她安置在了皇宫里,想着过段时日,待她心底的伤疗愈后,若想余生再觅个依靠,我会把全天下最俊郎的男儿聚在凤台,亲自为她选婿。若她决定斩断尘缘,我会请求景湛赐封她为长公主,众星捧月,一世无忧。
然而,在一个落雨的黄昏,我正凝神绣着比翼双飞的图案,没注意玥瑶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她在我背后站了多久。
她轻声唤我:“姐姐。”
我回首便看到她正用双手轻抚着小腹,继续道;“我……我怀孕了。”
啪嗒一声,针线掉落在地上,随之有血珠从我指间沁出,泅湿了绣图。有一丝得意的笑容从玥瑶无辜的面容上一闪而过,我顿时如遭雷击。
是的,就是这副模样,我的梦里曾经出现过。虽然那个女人的容貌不甚清晰,但直觉不会欺骗我。
心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我极力稳住踉跄的身子,颤声道:“玥瑶,景湛是我的夫君,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地看透一切,她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即淡淡道:“你的夫君?呵,我只不过是夺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掀起衣袖,从手腕处扯下一根缠着心形玉坠的红绳,丢在我面前道:“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捡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端量,我清楚地记得,这根红绳景湛手上有一根一模一样的,而且在我们相遇之前就已经存在,从未拿下来过。
脑中顿时一片混乱,我不住地摇头,喊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5
“景湛,在我们之前,你与玥瑶便已相识了,对不对?”
我希望他能像曾经对张昭仪那件事上一样,一口否决,可是此刻面对我灼灼的眼神,他却沉默了。
时间一点点地游走,我的神智在这漫长的煎熬中,渐渐溃散。
原来,我守护的爱情并没有真正属于过我,原来,多年前,我绝望中看到的那道曙光,也不是为我而来。
在父亲把我塞进马车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里面的人是玥瑶,也包括深夜赶来的景湛。
造化就是这般弄人,当他不顾一切地赶在敌人之前来到我身边的那一瞬间,三个人的际遇就此改变。
无奈之下,景湛娶了我,玥瑶负气远嫁北胡,这么多年的无数个日夜里,只有我一个人沉浸在爱情的幻想中,直到此刻假象被撕破,才看清里面冰冷的事实。
“她曾是北胡的王妃,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的话,朝堂内外,六宫上下,恐怕无一人会赞成。”
“不,你弄错了,北胡王妃已被处决了,如今在朕身边的是柳大人流落在外的女儿,独身未嫁,身世清白。”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抖落了蓄在眼角的泪珠,竟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你累了,回去歇息吧。”
他的语气蓦地柔软下来,双手自然地搭在我肩上。
“别碰我!”我突然对着他大声嘶吼起来,似是很抵触他的靠近,“李景湛,你既然不爱我,为何当初要娶我?你知不知道,我宁可被别人骂作娼妇,宁可被我爹乱棍打死,也不想今日这样心如死灰地活着。李景湛,我恨你!”
情到深处,竟再不能言语。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渍,在他慌张无措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缓缓迈出了昭明殿,心痛难抑。
一夜未眠,第二日,当晨光洒满每一个角落的时候,玥瑶被封为皇贵妃的圣旨便已晓谕六宫。
我找出这么多年玥瑶给我的来信,厚厚一摞,全部扔进了火盆里,曾经深厚的姐妹之情随着火舌的舔舐渐渐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随着烈火的灼烧,信封上竟飘散出淡淡的异香。我困惑不解,慌忙扑灭火苗,挑出未灼尽的信纸,不可置信地嗅了又嗅,直到又一个残酷的事实慢慢浮出水面。
我终于知道张昭仪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了,我也终于知晓为何这么多年我都无所出了,一切答案都在手中这些残缺不全的信纸上。
玥瑶的每一封来信都涂满了一种特制的比麝香还要可怕的香料,气味轻微,以致这么多年我都没发觉出异样。
我把残存的纸张重新扔进火盆里,眼底却有寒芒在悄然凝聚。
她贵为皇后被专宠七年,直到一朝失宠,才知皇帝另有真爱
6
次年三月,玥瑶诞下皇子,当时正值景湛离宫在外,我便代之设宴群臣,举世同欢。
北胡亦派使者来贺,谁知使者刚一见到玥瑶便吃惊地大喊道:“王妃,你怎么还活着?而且还成了这里的皇贵妃。”
“你胡说,你认错人。”没想到自己以轻纱覆面,还是被认了出来,玥瑶急急辩解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我怎么可能是你们那个死去的王妃呢?”
“我绝不会认错的。”使者言辞笃定,颇有几分不依不挠的意味,“我们王妃在临盆的时候,曾因产痛剧烈,磕向了床缘,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刻王妃额间的伤痕还未消失。”
闻言,玥瑶脸色惨白,额间刻意垂落的几缕青丝随风拂动,露出下面浅浅的一道红痕。
众臣放下手中杯盏,开始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想不到,皇贵妃曾经嫁过人,而且还生育过。”
“若事情属实,本朝该颜面何存?”
“……”
眼看着事情无法收场,我起身道:“柳大人,世人皆知你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就是本宫和那个死去的玥瑶,可你当初却口口声声说皇贵妃是你流落在外的另一个女儿,那么本宫倒要问问,你究竟有几个女儿?”
“你……”似是没有料到一向卑微顺从的我会在此刻对他严词质问。
“说不出话来了?那就证明使者所言非虚。”我伸手指向玥瑶,“皇贵妃便是北胡‘死去’的王妃。”
“皇贵妃与柳大人父女二人,暗中勾结,酿成今日荒唐之事,令皇家蒙羞,实乃罪无可恕。”我正了正衣襟,走到宴席中央,厉声道:“来人,给本宫拿下这奸臣妖妃。”
“不关我的事,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授意啊!”父亲被除了官服,一身狼狈,为自己苦苦辩解着,却不但没有人相信他,反而惹得众人侧目,愤恨不已。
相比之下,玥瑶显得平静很多,娇艳的美眸中迸射出冷厉的光芒,道:“你今日把我打入冷宫,待景湛哥哥回来后,可不会放过你的。”
她声音细软,却字字饱含挑衅,大有他日将我踩在脚底的自信与狠毒。
我心里蓦地一凉,双脚如浮在空中般虚软。望着玥瑶被带走的背影,我面无波澜,双手却在袖中紧握成拳。
她没有再见到景湛,也没有活着走出冷宫,自知罪孽深重,当晚便求了白绫三尺,畏罪自杀了。
“自杀?不,她绝不会那么狠心抛下朕的。”景湛得知消息时,如失了神般自言自语。
我叹了口气,刚要离去,却突然被人狠狠扼住了脖颈。
“是你杀了她,对不对?”
“那天指证玥瑶的人已经被朕抓到,临死前他什么都招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北胡使者,对玥瑶的过往也一无所知。他不过是你重金收买的同谋罢了。”
本以为一切计划得天衣无缝,却终究未能逃出景湛的眼目。
“你先设计把她打入冷宫,再伪造出她畏罪自杀的假象。你说朕猜得对不对?”他言辞激动,我几乎不能呼吸,像被人凭空吊起,只留一脉微弱的气息。
“皇后啊皇后,想不到你心肠如此歹毒。”
歹毒?我绝望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嘲讽,蓄在眼角的泪珠终于抑制不住地簌簌而落。再后来,我便没了知觉。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的生命在他手中就此终止,也不失为一种解脱。可是偏偏,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活的机会。
昏迷了整整一天后,我又醒来了,连御医都感到不可思议。
听侍女说,这些时辰里是景湛一直陪在我身边,片刻不曾歇息。我拂开帷帐,左右张望却不见他的身影,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昭示着他刚离去不久。
自那以后,他再没有来过我的寝殿,我也很少再见到他。初秋的时候,听闻他去山间狩猎,染了风寒。我心下焦急,随即便前去探望,候在昭明殿前半个时辰,却等来的是御前公公传话说,让我回去吧,陛下需要静养。
我缓缓迈下玉阶,却是一步一怅然,在转角处终是忍不住回首仰望碧瓦朱甍的昭明殿,不知里面的人是否安好,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7
玥瑶死后不久,父亲也在流放的途中失足摔下悬崖,负责此事的官兵在来信中简短地概述了当时的惨状——尸骨无存。
慢慢地,朝臣再不敢轻易将自家女儿送入后宫,每当提起我时,总是又敬又畏,甚至在景湛静养期间,朝堂要事都是由我代为批阅。
每当夜深人静,埋头于堆叠的奏章中时,脑海中总会划过曾经美好的过往。也是这样深沉的夜,月色如银,照亮一方天地。他放下朱笔,心疼地对我说:“你累了,快回去歇息吧。”我缓缓为他斟了碗温热的茶水,语气娇柔却坚决道:“不,我就要陪着你。”
他自知拗不过我,便轻轻将我搂入怀间,无限深情道:“玥依,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有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无声滚落,映出此刻的形单影只。御医说,景湛的病情到明年初春气温回暖的时候便可好转,可是,他却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寒冬。
我赶去见了他最后一面,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一个人,此刻消瘦得如一脉枯草,透着死寂与颓败。
我一阵目眩,脚步踉跄几乎不能站稳,有些不可置信地唤道:“景湛?”
“哦,你来了。”床上的人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语气却一如从前,带着几分慵懒意味,仿佛是某个落雨的午后,我从小憩中醒来,看到他端了满满一盘水果道:“这是今年的时令瓜果,你尝尝是否合口?”
回忆翻涌,我突然感到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即将从我的生命中消逝。我们就这样静静看着彼此,最终他艰难开口,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玥依,对不起。”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造化弄人罢了。”喉间干涩,那颗冰封的心在他愧疚与不舍的眸中渐渐融化,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却依旧无法释然他的即将离去。
“景湛,”我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眉睫轻颤,如跳跃的烛火,慢慢归于平静。与此同时,一双冰冷的手从我掌间滑落,只有唇角还挂着一抹淡邈的笑意。
我终究没能等来他的回答,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熟睡的模样,直到殿外响起沉闷的丧钟,才恍然意识到,他不会再醒来了。
那晚,我流尽了此生所有的泪水。以致后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是神情澹澹的,因为我的内心早已枯萎。
再后来,待景湛与玥瑶的孩子长大了些,我便放手了把持多年的朝堂,还政于帝。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再次梳妆时,惊觉菱花镜中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容色枯槁,白发丛生的老妇。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回首发现是新帝带着一位姑娘来给我请安。
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如枝头新绽的花蕾,紧挨着新帝,满面娇羞。
我知晓他们此番前来的用意,当即拟定懿旨,同意了这桩婚事。两人激动得再三叩谢后方离开,看着他们相依的背影,神思一恍惚,仿佛那个已经离开很久很久的人又来到了我身边。
“景湛,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向我伸出手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原标题:《犹为离人照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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