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鬼神」战国的义鬼与怨鬼，《国语》《左传》《后汉书》实录

感恩报答型——义鬼

从夏、商、周开始，中国古人就一直保持着人死后灵魂不灭的信仰！

在这种信仰中，人死后仍旧保持着在阳间的音容笑貌。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去阴间生存。

图1-1. 《春秋左传》

《左传?宣公十五年》记载了这么一则短故事：

春秋时期的晋国大夫魏武子有一名爱妾。初，魏武子病重但尚意识清醒，于是吩咐儿子魏颗令爱妾改嫁。但后来魏武子病情恶化，临终之时又改变了这个想法，想令爱妾为自己殉葬。魏武子死后，魏颗没有将爱妾杀死为父殉葬，反而真的将其改嫁他人。

魏武子的理由很感人，他说，改嫁是魏武子清醒时的想法，殉葬却是其意识模糊时的想法，所以他选择为父亲爱妾改嫁。

一个故事，两种感动。其中不仅有魏武子的深情，更有魏颗的不盲从!

图1-2. 晋文王重耳佩剑

同时，这个故事也反映出原始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期间，残暴无人性的殉葬制度逐渐被取缔的趋势。

此后，魏颗带兵与秦国作战。战场上一个老头用草绳将秦将杜回绊倒，助其赢得战斗。这个老头便是改嫁爱妾的父亲鬼魂所化，为的就是前来报答魏颗救女之恩！

这便是著名的结草还报故事！

图1-3. 打结的草绳

报怨复仇型——怨鬼

鬼魂的故事，向来以报怨复仇为多！

连现在的影视作品，在介绍鬼魂之前，都会说怨气凝结。

《国语 ?周语》里曾记载这么一则小故事：

周宣王时，宣王无故滥杀杜伯。时隔三年后，诸侯纷纷前来拜见周王时，杜伯的鬼魂隐匿在暗处，趁其不备，将宣王射杀！

图2-1. 西周晚期“颂”青铜壶

这则诸侯鬼魂射杀周王的记载，直接反映出西周的统治已经十分不稳定！

周宣王的父亲，即周厉王。周厉王时，就因为统治者暴政引发国人暴动，统治根基遭到动摇。

周宣王之子，便是举世闻名的周幽王，在烽火戏诸侯中彻底将西周的江山葬送。

父子三代，只有周宣王时号称“宣王中兴”。

但大好局面也在其执政晚期毁坏，使得西周的中兴之势如昙花一现！

图2-2. 周宣王时期“虢季子白”青铜盘

《左传 ?庄公八年》里也记载了这么一则有趣的故事：

鲁庄公八年，齐襄公指使彭生杀掉鲁桓公，随后又过河拆桥，杀了彭生灭口！不久之后，他在姑棼打猎，看见一头大猪。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跟随的侍从们就突然都大喊：“这猪就是公子彭生！”

齐襄公于是慌忙拿箭射猪！没想到，大猪不仅丝毫未损，还直立起来大吼一声，将齐襄公吓得掉在了车底下。

图2-3. 战国时齐国货币

这则小故事反映出春秋战国时的士和统治者之间并非绝对的上下级关系！

彭生为齐襄公杀鲁恒公，可视为其死士。齐襄公却背信弃义，为灭口而故意将彭生害死，这是春秋战国时信义为重的主流价值观所不能接受的！

图2-4. 战国齐都临淄一角模型

《左传 ? 僖公八年》记载了这么一则烧脑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晋惠公为已故的太子申生改葬。此后，晋国大夫狐突到曲沃，遇见申生鬼魂的车驾。狐突旋即为申生赶车。申生就对他说，夷吾无礼，想请天帝将晋国送给秦国统治。狐突听言，连忙对之劝说。申生答应重新考虑考虑，最后愿意只报复晋惠公一人。

图2-5. 骊姬嫁祸太子申生

这则故事里隐含着很多信息，首先就是晋惠公夷吾和太子申生的关系。

晋献公生有五子，太子申生、重耳、夷吾、奚齐、卓子。 奚齐和卓子为骊姬所生。

骊姬因深受晋献公宠爱，便想令自己的儿子登上王位。为此，她设计杀死太子申生，赶走公子重耳和夷吾。

但是奚齐和卓子在晋国内呼声不高，大夫里克为避免两人继承王位，便时隔一月将两人纷纷杀死。

其中，先死的奚齐更是直接被杀死在为晋献公守丧的茅屋内！

图2-6. 春秋时齐国大夫——著名的鲍叔牙

奚齐和卓子死后，夷吾便以割地为前提，在秦穆公与齐桓公的派兵护送下回到晋国，继承王位，即晋惠公。

所以说，晋惠公与太子申生是同父的亲兄弟。他之所以为太子改葬，是因为申生当时在晋国呼声很高。

晋惠公因为回国后过河拆桥杀里克，导致威信大失！为了挽回点威望，他才出此下策！

图2-7. 明代山西巡抚衙门——古晋阳城重耳庙遗址

其次便是太子申生说夷吾无礼的原因。

有些书籍中认为，太子此处说夷吾无礼是因为晋惠公霸占了父亲晋献公的美妾。但结合太子改葬期间发生的事情，此处的无礼更有可能指改葬时太子棺椁暴晒日下！

就在晋惠公举行的改葬典礼上，因为相关人员的不小心，太子申生的棺盖滑开，尸身暴露在日光之下。

据说，当时尸臭遍野！

图2-8. 据说，巨型魔芋便有尸臭味

再次，便是狐突为太子赶车的原因。

大部分人看到这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狐突遇到太子申生的鬼魂车驾后，就要屁颠屁颠地为他赶车？

难道真的仅仅是拍马屁？

当然不是！

狐突曾经做过太子的车御。狐突为太子赶车，表现的是他是太子的亲信，增强后面太子言语的可信度。

图2-9. 晋祠——纪念晋国开国诸侯唐叔虞

最后便是为什么狐突稍微劝谏了一下，太子申生就愿意只报复晋惠公一人？

难道太子申生这么没有原则，他在晋国的名望全是浪得虚名？

其实这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息息相关。晋惠公回国继承王位之后，秦国还流亡着一位晋国公子——重耳。

奚齐和卓子的死讯，当时重耳与夷吾都知晓，但是重耳决定先观察观察，夷吾则决定抓住时机迅速回国。

为此，夷吾才赶在重耳之前继承王位。

图2-10. 秦——铜车马

夷吾继承王位后，因为在国内大肆清除党羽，引起了国内国外诸多晋国势力的不满。特别是诛杀大夫里克，彻底激怒了重耳势力集团。

为此，以狐突等为代表的重耳势力集团开始发动力量向国内反扑。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太子申生的改葬仪式才得以举行。

偏偏夷吾运气还不太好，一次滑棺事件将死去的太子也给得罪了！

图2-11. 秦——青铜戈

狐突等人要赶夷吾下台，这便是一个绝佳的舆论攻击机会！为此，晋惠公才会在这段时间内逐渐臭名昭著！

我们才会看到太子申生最后决定只报复晋惠公一人的记载！

当然，晋惠公对秦国轻言许诺、背信弃义，也是其日后成为诸侯笑柄的重要原因！

图2-12. 大同博物馆内的晋国军队塑像

《后汉书 ? 王忳传》也记载了这么一则灵异故事：

据说在东汉时，曾经有一女子跟随丈夫赴任，经过一亭借宿时被亭长害死。自那以后，女子的怨魂就在亭内徘徊不去，杀人泄愤！一直等到许久之后，王忳经过此地。

那天夜里，女鬼又出来害人。王忳却并不害怕，十分大胆地问她为何滥杀无辜？

女鬼这才向其解释缘由。原来自冤死之后，女鬼冤情无处陈述。每有过客经过，她便想倾诉冤情，求人为己伸冤。

谁知道过往在此休息的人夜晚都睡得死气沉沉的，叫都叫不醒！女鬼恼怒，便来一个杀一个！为此，凡有过客经过，都被女鬼杀了个精光！

王忳听言，哑然失笑之余，随即答应为她平冤。女鬼这才“解衣于地，忽然不见”。

图2-13. 红衣女鬼

鬼魂召唤师——方士

秦汉之际的方士很多，也有不少人声称自己能通鬼神！

《史记?封禅书》中就曾记载，汉武帝时齐地方士少翁用方术召唤了武帝已死的爱妾王夫人。

《后汉书?刘根传》也曾记载，方士刘根（不是刘老根）因为受颍州太守刁难而召唤出其祖先数十名对其责骂的故事。

图3-1. 徐福画像

总之，中国古代的鬼魂与人类之间交往颇密。

除了鬼魂时常来阳间之外，人也经常往返于阴阳两界！

这种特殊且密切的人鬼相处之道，可以说是中国神鬼文化的一大特色了！

PS：基督教徒总有善人死后上天堂、恶人下地狱的说法；佛教也有善人死后仍旧转世成人，恶人则转世为畜生的说法；但是你可曾听说过哪种宗教宣扬善人死后上天庭的吗？

估计大部分人都并不认为鬼魂上天庭就能做官了吧？万一被分到弼马温的手下，岂不是很悲催？！

图3-2. 看一看美丽鱼妖，休息休息眼睛

参考文献

[1] 任继愈. 中国佛教史 第一卷[M].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