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志 > 生活 > 正文

​《道德经》五十九章精解及译文

2024-10-25 13:21 来源:故事志 点击:

《道德经》五十九章精解及译文

开经语

道妙德善抱无得一 行善利生济世救人

虚静恬淡寂寞无为 知强守柔神定气闲

求真返朴天地人和 慈心大用智慧超逸

道常无名玄同无碍 上德无己法雨无边

学习道德经,开启大智慧

此章借用吝啬鬼和穑夫二个形象宣说正法,这是老子的“啬法”。吝啬鬼是爱极不用,穑夫是冥服天道(农时)。此章经文再次出现“莫知其极”,可见依然是上二章主旨的延续。

上章的“孰知其极,”是因为“其无正也”,此章的“莫知其极”是功德无限。极有终极和极限二义,无极就是没有终极,没有极限也就是无限。六龙舞是“孰知其极,其无正也”的最好解读。

“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老子宣说积德的华人修身根本教义。学人以为积德是儒家的教义,但此章经文宣说积德是道家的根本教义,儒家和道家都倡导积德。

道家倡导重积德,这是对世人积德的提升。重积德是积阳德和积阴德,阳德是可见之德,现世之德;阴德是不可见德,来世之德。后世人对积阴德极为重视,成为华人家族家训的核心内容。

学人认为《道德经》很玄远,但重积德显示《道德经》是究竟地与现实地完美对接的。早服天命,重积阴阳二德,是谓长生久视之道老子呵斥了世人以肉体不死作为长生久视之道的俗谛,开显冥服、重积德、有国之母的长生久视之道的真谛。

第五十九章

第一段: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

第二段:早服谓之重(chóng)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第三段: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帛书甲本作“国”】

第四段: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此章经文分为四段。第一段经文: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

此章经文在《道德经》中极为重要。

经文:治人事天,莫若啬。王弼注:“啬,农夫。农人之治田,务去其殊类,归于齐一也。全其自然,不急其荒病,除其所以荒病。上乘天命,下绥百姓,莫过于此。”王弼说,啬借为穡,就是农夫。农夫为了治理田亩,一定要杂草除掉,使禾苗一齐。农夫知道保全河面的天性,去除妨碍禾苗成长的根源(所以荒病)。

释德清注:“此言圣人离欲复性,以为外王内圣之道也。啬,有而不用之意。啬即吝啬,爱而不舍,不舍而惜用。养生者爱惜己之精气,即为啬。钱钟书指出《道德经》有双关语,“夫唯不厌,是以不厌”(72章)就是典型的双关语。

“啬”亦是双关语,以养生言是爱惜不用,以穑夫言是早服天命不违农时。治人事天是第一个关要,啬是第二个关要。道家思想中修身养生之法与治理天下之法本来不二。道法自然既是修身养生之法,又是治理天下之法。无事取天下即“道法自然”。河上公正是如此来注释《道德经》的。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54章)从“修之于身”逐步到修之于天下就是最好的说明。事天是古代的基本共识,事天的核心是敬天,郊祭就是祭天。

王纯甫说:“谓全其天之所赋,即修身之谓也。”奚侗说:“天,身也。”把天释为“身”或天性是不对的,庄子已经把天引申为天性,但《道德经》之天还是古义,即道天地人四大之天,说明《道德经》时代更为古老。

《吕氏春秋·情欲篇》:“论早定则知早啬,知早啬则精不竭”。《司马迁论六家要旨》:“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神形早衰,欲与天长地久,非所闻也。”此章则申述此意。爱之极则惜用,此为啬。事天用啬,抱一守神,此谓敬天。禁忌多则神散,神散则不可长久。故养生敬天,莫若啬。

啬与穑双关,农夫爱禾苗,决不拔苗助长。懂养生之道,世间事无不大顺,故“可以有邦,有国之邦”之故,可以长久。此阐述“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的道家思想。理解啬字一语双关是理解此句经文的关键。57、58、59三章经文都在阐述“以无事取天下”的无为法则,啬即是无为法则的新解读。

经文:夫唯啬,是谓早服。司马光、释德清本“早服”作“早复”,所以释德清以复性作为此章的主旨。服即顺服,不违抗。孟子说:“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孟子·公孙丑上》)。“早服”是老子术语,与“心服”的普通义相区别。

心服是世人的服,早服是冥冥中心服,即冥服,念头未起即至诚而服,是无始劫以来的心服。老子以穑夫不违农时来比喻最为恰当。老子说:“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尊道贵德与敬天相配合是老子的道家修心的基本法则,华人古老的价值观是天地人三才。

老子开始宣说四大,把道置于“天地人”之上,作为第一因,这大大拓展了华人的心量。此章经文老子强调尊道贵德与敬天不相违,修道士的境界和世间文化精英的传统完美结合起来。但“莫若啬”一语说明老子不赞同太多的祭天仪式治人养生是凝神抱一,神不外泄;敬天也是凝神抱一,神不外泄。

早服是此段经文的第三个关要。王弼注:“早服常也”,四时法则是常,是不可更改的。早服认理而服,知常认命。早服的修法极为重要,穑夫不违农时就是早服。穑夫心中从来没有违背农时的杂念,穑夫之服是世世代代的,无始以来的冥服。

凝神抱一、神不外泄也是如此。世人虽赞同老子的教法,但不老实,只是一时之服(被说服而已)。老子深知世人的心理犹豫不决,所以提出早服的修法。修行人信心动摇时,就观想穑夫对四时法则的早服,这样效果极好。穑夫要想获得好收成,早服农时是关键。

修心也是一样,修心不成功,就是没有像穑夫一样早服(冥服)。

第二段经文: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叠词用法是《道德经》最重要的文法,显示推理和再次强调,唯恐世人轻忽。啬、早服、重积德、无不克、莫知其极都是叠词用法。

经文:早服谓之重积德。“积德”是儒家的核心价值观,此句经文看出,道家同样强调“积德”。自古以来,学人认为儒家和道家极为对立,但第54章和59章中,祭祀、修身、积德的价值观与儒家很一致,这点是中国文化研究者特别需要注意的。

中华文化是有内在的统一性的,不是一盘散沙,这对理解中华文化的未来极为重要。儒家讲积德,老子宣说“重积德”,这里的内涵值得重视。积德就是行善,行善就是施恩。德从看不见的上德化为世人的实际行为规范,伟大的理论最终都会成为世人的行为规范。

后世儒家把积德分为积阳德和积阴德。阳德是有形恩德,阴德是无形恩德。积阳德就是累积看得见的功德,受恩者感受得到,施恩者可以期待受恩者报答。积阴德则是累积看不见的功德,受恩者感受不到,把恩德留给子孙享用,这也叫做“留余庆”。

从积德的形式看,心里生起一个善的念头都是积德,这是善心布施,不一定施人财物。布施是佛教的六度之一,修行人不行布施就不是真正的修行人。老子不仅重视积阳德,更重视积阴德。积阴德成为华人家训的最核心的教诲,来源于老子的“重积德”。

“重积德”把道家积德和世间积德区分开来,显示道家积德的超胜和世间积德的不足。把“早服”解为“重积德”,可见冥冥中顺服是多么重要,因为勉强服从是没有意义的。《易经》坤卦的文言说:“君子以厚德载物”,厚德与重积德内涵都很深。此处厚德指修身之德,不是财布施之德。

儒家强调修身,道家和禅宗强调修心。唐李翰写《复性书》,依据禅宗思想,提出复性作为修身的新内涵,二程朱熹依据李翰的复兴新思想,发展出程朱理学,使儒家思想恢复了理论活力,并深刻影响了中国后来近千年的文化和社会形态。释德清把此章作为复性章独具慧眼。

经文:重积德,则无不克。河上公注:“重积德于己,则无不胜。”累积阳德和阴德则无往不胜。克有克己和克敌二义。克己是克内在欲望,克己复礼就是如此克敌就是征服外在的违缘,不顺,无不克就是所向无敌。

但修行人把自己的内在欲望当做外在的敌人来看待,因为欲望虽是内在,其实是假我的欲望,不是真我的欲望。相比真我而言,假我亦是外在的。修行人有转内为外的道力,层层深入,寻找真我,摒弃假我。冥冥中的顺服道力无比,这种重积德的克敌道力不可思议。此句经文宣说克敌无上道力源于重积德。

经文:无不克,则莫知其极。修行人冥服天道,重积德,征服内在欲望和外在违缘不顺,无往不胜,如此则与道相应,不知其极。

第三段经文: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经文:莫知其极,可以有国。经文把重积德与有国联系起来。值得注意的是,通行本的“国”在帛书甲本中几乎都作“邦”,帛书乙本则改为“国”,显然是必刘邦讳而改,但此章的二个“国”却不是避讳,使人感到此段经文很特别。

其他章帛书甲本则是“邦”而不是“国”,此章帛书甲本的字却,不知是“大邦”还是“大国”,再此章(61章)为“大邦”,估计第60章也是“大邦”。春秋战国时代个诸侯国使用文字是有地区差异的,这里的原因不得而知。王弼注:“以有穷而莅国,非能有国也。”儒家思想是德不厚不可以有国,这是孟子的思想。

但汉代儒家的异端黄生提出帽子论,帽子再破也应戴在头上,鞋子再破也应穿在脚上,因此君王是否有德不再重要。老子则宣说有国者必须先有德,而且必须重积德。

经文:有国之母,可以长久。王弼注:“国之所以安谓之母。重积德,是唯图其根然后营其末,乃得其终也。”母是让国可以安定的根本。有国未必安,“有国之母”则必得安。

王弼《老子指略》说:“夫存者不以存为存,以其不忘亡也;安者不以安为安,以其不忘危也。保其存者亡,不忘亡者存;安其位者危,不忘危者安。”有国者是以存为存,以安为安。有国之母者是以不忘亡为存,不忘危为安。

此句经文必须与上句结合起来解。世人的君王是“有国”,但不是“有国之母”“有国”是窃占国家,“有国之母”是修身证道,“以无事取天下”和“重积德”,可以使邦国长久昌盛。“有国”和“有国之母”是完全不同的。俗儒是有国者必有德,老子是有国之母者必有国。

“有国之母”就是有道,有道是有国的根本。上文“可以有国”与下文“有国之母”相连,下文为因,上文为果。“河上公注:“国身同也。母,道也。人能保身中之道,使精气不劳,五神不,则可以长久。”

治身治国本是一法,不是二法。庄子说:“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治国。”啬为无为无事之别名,言治身养其精气,有邦之国亦养其精气。

第四段经文: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老子是道家思想的第一大宗师,此句经文提出了长生久视心法,呵斥了当时流行的肉体长生久视之道。“是谓”是定义,又是贬斥俗谛。“深根固柢”更是对老子的长生久视心法的独特感悟,区别于俗谛的长生久视之道。

《道德经》以修道证道为本,以修养上德为宗,遵道贵德。老子宣说“吾之大患在吾有身,若吾无身,吾有何患?”(13章),这是老子的“无身”思想。老子又说:“死而不亡者寿”(33章),说明老子不是追求肉体长生不死的。

此处“长生久视之道”不是指肉体不死,而是凝神抱一、精不外泄的“啬法”,并由“啬法”进入“冥服天道”,并由“冥服天道”进入“重积德”,由“重积德”进入永恒的理想国的完整修法。所以说“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啬、冥服、重积德、不知其极、无不克、有国之母积德六步修法是深根固柢之道,所以是长生久视之道。

“有邦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老子已经把长生久视之道解读清楚。四句经文合起来,显然是老子在重新定义“长生久视之道”,是对世人的长生久视之道的纠偏。

世人的长生久视之道是肉体不死,老子的长生久视之道是“有国之母,可以长久”,二者完全是背道而驰。道是无象之象,不生不灭的,先天地生,象帝之先,有道当然可以长久。后世人错会经义,以肉体长生为指归,把老子的深刻思想引向歧途。

《吕氏春秋·重己》说:“无贤不肖,莫不欲长生久视。”“长生久视之道”一句经文成为后世道家的修行道路。魏晋以后,道家被称为丹道,丹道以炼长生不老仙丹为宗旨,老子的“微妙玄通,深不可识”的文化精神被扭曲了,甚为可惜。

老子《道德经》是探索人的内在精神的,丹道派把老子的伟大思想引导到肉体长生不死的有限目标上,华人内在精神的发展就被扼杀了。佛教思想借助老子庄子二位大宗师的思想体系在中土传播,四世纪末的僧肇少年酷爱老庄思想,但最终接受佛教思想,成为华人佛教徒的领袖之一。

僧肇的《物不迁论》、《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涅盘无名论》的问世,受到当时佛教最高代表鸠摩罗什的高度肯定,说明华人的思想深处可以完全理解印度佛教思想的深刻性。

僧肇从老庄思想向佛教思想的转变,并把老庄思想与佛教思想完美结合起来,从中可以解读出华人内在精神的转型。对肉体的长生不死的追求是肤浅的,只有对人的内在精神的追求才是深刻的无限的,才可以代表最深刻的文化精英的精神诉求。

经文争议。

1,啬的解读。王弼作“穑夫”解,并认为是穑夫去除杂草,培育庄稼,务使齐一。去除杂草之法是“去除所以荒病”,治国与此同理。河上公啬作“贪”解,即贪爱惜用。释德清解为“有而不用”。其实这是老子的双关语,“吝啬”和“穑夫。”爱极生啬,吝啬鬼爱钱如命。穑夫冥服天时。啬是一种修行方法,即啬法。修行人既要向像吝啬鬼一般珍惜精气,又要像穑夫一般冥服天时。修行人不老实就不会成就,要学会穑夫的老实。

2,早服是修行专业术语,是心的冥服,不是被说服。劳健认为是“早从事”,也有解“早准备”,不确。

3,重积德指积阳德和阴德,不是不断累积德。后文老子即提到“其鬼不祟”,这是原始信仰。前后文意义上有呼应关系。老子深知华人的原始信仰,《道德经》中多处提到原始信仰,说明老子并没有把道的信仰与原始信仰对立起来,而是有所结合。

4,长生久视。老子经文不是提出后世道家的肉体长生久视之道,而是呵斥。老子的长生久视之道是冥服、重积德、有国之母。

散文诗译文:

修行者啊!

我现在宣说远古证悟者的长生久视的教法。

修复人的本性,奉祀上天

要以“啬”为第一法则。

农夫早服天道,不违农时,

因为违背天道,不遵农时将一无所获。

修养身心者爱惜内在的精气神,

凝神抱一,心无旁骛。

冥服天道就是重积德,

重积德就是积阳德又积阴德。

重积德则无往不克。

无往不克则永不穷极。

永不穷极则可以享有邦国,

因为拥有了安邦定国的道,

这样的邦国可以长久不衰。

没有安邦定国之道的侯王,

则现在拥有也会很快失去。

就像一颗深根固柢的大树不会倒伏,

因为这是真正的长生久视之道,

占有邦国,占有身体,都不是长久的。

(道德经散文诗是意译,以求义理贯通,文句不一一对应,唯有以心印心,会契证悟者心法为指归)